您的位置:必读社 > 感情文章 > 情感日记 > 正文

那时我们看到的手抄本

作者: 海子2016/03/05情感日记

手抄本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流行的一种读物。我们那时读书很少,除了几本金光大道、虹桥作战史(是写农村生活的),其他就是千方百计地的寻找,我能读到的,就是一些文革前就公开出版的小说。我所在楼28栋,中层干部居多,还有一些知识分子,积习难改,家里多少都有几本书。在文革初期烧书的高潮中,漏网的居多,一旦高潮退去,这些家庭的孩子就开始传看家中的藏书。最流行的,就是《烈火金刚》、《平原枪声》、《林海原》、《野火春风斗古城》这些文革前的革命小说,尽管当时也是“毒草”,但大人们禁查的似乎并不很严。我认识的小伙伴中,识几个字的,几乎都看过,没看过的,也听人讲过。但是,对于我们几个书瘾大一点的,这些书就不解渴了,在我们中间传看的,往往是些外国小说。比如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屠格涅夫的《前夜》、《父与子》、《猎人日记》,司汤达的《红与黑》,巴尔扎克的《高老头》,雨果的《悲惨世界》等等。

这些书,大人控制的严,轻易不让孩子看,而且书皮都被撕掉了,看的时候,书名和作者一概不知(文革之后,方才恍然大悟)。这些书,每每得来不易,有的时候,打听到谁家有,去借,人家肯定说没有。于是就赖皮在人家待着不走,几个小时磨下来,一般书都能借到手,但给的条件却相当苛刻,一本厚厚的书,限定三小时四小时一定得还。因此,我在那时就练就了一身快速阅读的好身手,一般三四百页的书,三小时肯定看完,就是看不完的也要和人家磨叽半天,非要混到手才怪。那时刘振慧家还真有不少书,为了能混着读,还不惜体力帮人家和煤,做煤块。除了这些还有就是寻找一些手抄本来看。

看了《一双绣花鞋》,那时虽然已经初中二年级了,还是惊秫于故事的恐怖,一次我和班里的邹平年,在李鸣家自习,就讲了这个故事,谁知故事讲完了,我自己却被吓坏了,从二楼到三楼的距离都不敢走,就像背后有隐森恐怖的女人在跟着。

看了《塔里的人》,这是记忆最深的一册书,即没有头,也没有尾,就是最精华的部分用娟秀的钢笔抄在一本很厚的笔记本上,很罕见就是整篇居然没有涂抹或改正的地方,可见抄写人要么就是一个做事认真细致的女孩子,要么就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能坐住有耐心,在那个浮躁动乱的年代里,就是手抄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这是其中的片段:

“基于上面的神秘心理,不用说,我对身旁的陌生人,自然感到说不出的亲切。不仅亲切,我还很好奇。试想想,这样的大冷天,而且还是除夕,竟有人冒大雪,爬上华山最高峰,喝西北风,这个人如果不是疯子,也是怪得不能再怪的怪人。入冬以来,这一个多月,我就未遇见一名游客。我原以为自己够怪了,想不到竟还有一个比我更古怪的人,这怎能不叫我发生好奇心?

其实,就我的个性而言,我是不大爱说话的。我曾经统计过:在这一九四二年最末一月,我总共说了不到十五句话。平均每两天才说一句话。我和那个烧饭的长工,几乎一直在演哑剧:点点头、摆摆手、拱拱腰、踢踢脚,最多哼两声,就算是说话了。话虽如此,此刻,我却极愿意和这位陌生汉子讲话。

我向他打了个招呼:

“先生,您是一个人上山吗?”

他点点头,连哼也没哼一声。他在看山下雪景。

“您是昨天上山的吧?”

他再点点头,仍眺望雪景

“那么,您昨天是憩在北峰,还是东峰?”

他并不回头,只哼了个“东”字。

他待理不理,这种冷淡神情,实在叫我起反感。我想:这个人的心大约正和华山冰雪一样,又冷又白。

在这样人迹罕见的五千尺高峰上,他遇见和他一样有眼有鼻的人类,竟这样冷酷无情,真有点不近人情。

我向他狠狠盯了一眼,忽然生起疑心,且有点害怕起来:“他或许不是人,是鬼吧?”他如果不是鬼,是人,绝不该这样冷酷。

我一面怀着鬼胎,一面孤注一掷,背城一战,向这陌生汉子做最后挑战

“先生,您今晚不下山了吧?在南峰庙里憩?”我脸上满堆着笑。

“不‘下’了。”他始终没有回转头,一直在俯瞰雪景。”

就以这样的文采和情节,绝对让我们无比崇拜,因为那时候的书都是一个模式,高大全式的人物,和坏人斗争的情节,有几个落后群众的转变,一个两个地主坏人的被揪出结束,男的都是挥之方遒的帅哥,女的都不结婚的悍女,那些书籍看了就不用记了,全是一个模式,所以真没有看过那些书,反而却迷恋那些手抄的“黄书”,有时也会拿出来臭显一下,生怕别人不知道。还好那时没有出现老毕饭局上的告密者,要不然就早被抓了进去。那年李鸣从清水插队回来还在我们家里聊了大段《塔里人的》故事情节,说明我们同学很多都接触过手抄本小说。

所谓手抄本,其实就是一种用手抄写的书。这类书,因为某种原因不被允许出版,人们便以抄的形式悄悄流传。这些书,有些是管理者们认为“政治不正确”的,有些则是有暴力与色情内容的。早几十年,因为禁的筐实在太大了,以至于几乎除了最高领导人的书和极少数被恩准可以出版的作品,其余的全被禁掉了,于是,在那段特殊的时间段里,包括《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基督山伯爵》甚至《第二次握手》都以手抄本的形式悄然传递在各种饥渴而忐忑的眼睛面前。

到我们的年代,随着出版禁忌的逐渐缩小,人们能买到的书的门类也越来越多,“手抄本”的范围也就越来越小了,基本上都指向了淫秽和暴力方面。1987年时我在广州出差,就有几个西北的同事去黄花岗夜市专门购买黄书和躶体扑克带回送人,结果被单位发现,给了不轻的处罚,真有点不值得了。 

更多情感日记

猜你喜欢

更多情感日记

文学百科

文学百科大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