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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在希望里

2012/12/25亲情文章

冬至祭祖回老家。老家在山区,四面环山。百几十户人家散落在山沿溪边,多半已去山外淘金,显得冷冷清清。除了极个别的几幢,大多是一例老旧的瓦房,唯有通往各台门的道路却是新铺的水泥路。设若空中鸟瞰,灰白色的线条七岔八岔,每条线顶端都有些零星的黑点,极像一幅并不出色的版画。

父母已不在,说好要去三弟家歇脚吃午饭。三弟是个固执的人,四十好几了。山里人结婚迟,两个女儿,大的才读初中,小的还没上学。早些年劝他,别人家都出去了,也应该出去闯闯,说不定也能有幸淘上一把。可是他执意不去,宁愿守着妻子女儿,蹲在山窝窝里,租种别人家空出来的田地。

幸好人勤地不懒。他这样种种田,农闲时上山伐些毛竹,赚点买油盐酱醋的钱,一家人都也过得安稳。吃穿有余,妻子还年年养一两头猪,也养些鸡鸭,喂的是五谷杂粮。每当年前,杀了年猪,三弟总要送条猪腿并几只鸡鸭来我家。我要客气,他说是“大家分分,小意思”。平时,每逢出产什么,也总要抗一些给我,马铃薯熟了送马铃薯,瓜菜熟了送瓜菜,番薯玉米熟了送番薯玉米,稻谷收了送大米,都说是“最时鲜的”。其实,山里的节气晚,当他送这些东西来的时候,城市里大棚菜蔬早就吃腻了。我劝他别送,上百公里路,乘车还得转来转去,要三四个小时,既费力气又费钱。可他总是淡淡一句:“市场里买的不环保,这个吃了不伤人”。每次来,都是吃个午饭便回。留他,说是没时间,有农事等着,一回说哪里的肥要施,一回说哪里的土要松,一回又说哪里的草要除,然后匆匆地走。

转眼间,汽车停到了他家的门口,两个侄女儿都迎了上来。因为星期六,大侄女也在家。特别是那个小侄女,“大伯伯,大伯伯”叫个不停。

沏茶,坐定,寒暄。问到今年的收成。

“种四亩多田,马马虎虎呗。”三弟的回答淡然而平常。

还是弟媳妇,笑哈哈的,连声说道:“不错,不错!只是自家房子小,粮食没处屯,借了别人家的空房子。” 显出很满足的样子。

“那吃不完咋办呀?”我开玩笑地说。

“养猪养鸡呗,你去后门外看看。”弟媳接着说。

我起身,打开他家的后门。只见山脚下的小院里,放养着二三十只鸡,不算大,约莫三四斤一只。墙边小屋的猪圈里,是两头二百多斤的大肥猪。

“这样的鸡最配味,太大了就不好吃。”弟媳走出来解释着。

“反正也不想当专业户,到过年,亲亲戚戚的,大家够分了就行。”三弟也跟着出来,他说。

然后,我跟三弟来到他们屯粮食的屋子。就在邻近,这是一间前后隔开的屋子,前半间是两个一人多高的铁制谷囤,是装得满满稻谷。后半间有两大堆,一堆是番薯,一堆是萝卜,都用稻草捂着,防止被冻坏。

“房租多少钱?”我问。

“不收钱,反正人家也空着的。”三弟说。

等三弟关好门,我们便往回走。

“有了这些,过年就踏实了。”这话好像是自言自语。

爸,爸爸!过年还有几天呀?怎么还不到过年呀?”跟在后面一直不做声的小侄女,听他爸说过年,迅即就来劲了。

“你啊,就知道过年。”他爸故意不回答。

小侄女转头向我,“大伯伯!你说过年还有几天呀?”

“大概五十天吧!”我随口说。

“啊!五——十天,这——么长呀!”她把“五”和“这”的音拉得很长。

“你为什么这么盼过年呀?”我问。

“过年嘛!……”她想了想,说,“可以有许多小朋友一起玩。……还有杀猪,杀鸡,东西吃不完。……嗯!还有压岁钱分。……嗯!还有,可以有新衣服穿。……”

全然一副喜冲冲的样子。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向她爸。

“爸爸,爸爸!什么时候去给我们买新衣服呀?”

“早就给买好了。去问你吧!”

于是,小侄女喜出望外地跑着找她妈妈去了。

待吃了午饭,祭品早就准备好了,三弟陪我去上坟。

祖坟在村东面的一个山湾里,要穿过一片田地,翻过一个山凹。

三弟提着祭品走前面,我空着手走后面。很久没有兄弟俩这么一起走路了,他很兴奋,一忽儿向我介绍路边这些田地的归属,一忽儿点评村里人家的收成。

到了山脚下,在一块荒着没种的空地边,他突然放慢了脚步,指着感叹说:“这块地已经两年没种东西了。”于是,便感慨起来:“田地闲着不种,同人一样,身强力壮的却不干活,这不是枉费青春吗?”

“你明年有怎样的打算?”我还在琢磨着怎样再劝劝他适当时候可以到外面去闯闯的事,所以这么问。

“明年啊,我早打算好了,再多种两亩。”他又兴奋起来,“到外面去种。”

“外面?”我知道他说的外面就是指十里路之外的那个村庄。

“是的。那里的田土质好,阳光也好,产量高,租金也不贵。”

“开年后,我想去买台耕田机来,五六千元的。”他计划着。

“你不知,现在呀,耕牛都很少了,春上天一向暖,恐草田都耕不倒来。”他继续说,“我有了耕田机,大家都需要,我可以帮他们去耕。一定划得来。”

看着三弟结实的背影,联系小侄女刚才的情景,忽然想起农村里的一句老话:“小孩盼过年,大人盼种田。”过年,代表着收获与欢乐;而种田,则是一切希望之所在。多少农民,都与三弟一样,至今还守望着 “春问播种,夏问耕耘,秋问收获” 这种古老的生活方式,他们生活在希望里:年复一年地播种着希望,而希望之光又年复一年地沃灌着他们坚守的信心。守土有责,农村——这个社会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不也正需要这样的人家吗?

至此,我还能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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