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角落的菜

妈妈说：“唉，这菜又剩……”

我知道，妈妈恨不得我们把桌上的菜一扫而光。我想说，妈妈，我尽力了，可确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我知道，妈妈那一辈人是从苦日子过来的，节俭是他们深入骨髓的习惯，每顿吃剩的菜，下一顿吃不完，还是舍不得丢，直到把它吃完为止。

我劝妈妈，每餐用不着准备那么多菜，三五个人有三菜或四菜一汤就够了，一次性吃完，下顿吃新做的菜。可妈妈总是不听，总担心每顿菜不够吃，非要弄上五六个，有时甚至是七八个菜不可；结果，差不多每顿都有剩菜，下一顿都有剩菜吃，经年累月，如此的循环。

我想起小时候在家吃饭的情形。那时的乡村比较穷，平时吃的菜都是自家地里长的，非常简单，常是十天半月，有时甚至是一年也难得见上几次肉。遇上干旱的年份，有时下饭的菜都成问题。少不更事的我们兄妹，平时一见桌上有点可口的菜，常是抢着往自己碗里夹，全然不顾长辈。当然，也有剩菜的时候，放在饭桌一角的剩菜往往不怎么可口，下一顿吃饭，面对剩菜，我筷子也懒得往里伸。我常常看见父亲把剩菜夹到自己碗里，大口大口地吃，我心里感到惊讶，那菜我尝了一点，感到很难吃，就再也不去碰，那么难吃的菜，怎么父亲却不觉得难吃，非要把它吃光呢？难道大人与小孩子的口味不同吗？

长大了我才明白，当年父亲常吃剩菜并非是因为他喜欢吃，而是，所有的食物都是父母辛劳所得，一箪食一瓢饮，当思来之不易，剩菜味道再不好，也不忍心丢弃、浪费。只是，那时年幼的我还不明白父辈的心思，只顾着自己，有好吃的菜自己尽管夹，全然没有考虑大人，没有想到父亲是家中的顶梁柱，也喜欢吃美味的东西。为了子女，父亲是再多的苦也甘愿吃，好吃的东西尽量让子女分享。他自己呢，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挑着剩菜吃，把难吃的味道全揽给自己。

随着阅历的增长，我才慢慢领悟到父辈无私的爱。只是，有些东西，领悟了也是枉然，我们已经回不到过去——如果时光能够倒流，饭桌上有美味的菜，我一定先夹给父母吃，因为他们最为辛劳——可这只不过是幻想而已，父母的恩情，子女是永远报答不了的。

现在，寄身于老泰山家里，妈妈按她那个年代过来人的理解，饭菜丰盛一些，多吃些肉食就是营养。她担心我们晚辈上班忙，上班累，总要多做些菜。面对长辈的关爱，喜欢清淡饮食的我也差不多成了肉食动物，虽然地努力地加餐饭，可毕竟，我这“小肚鸡肠”之人，容量有限，于是，饭桌的角落上经常有剩菜了。

家中我是最壮的劳力，面对餐桌角落上的剩菜，我一直在努力“战斗”，尽量不让老人帮忙——他们曾吃过不少的苦，让他们多享受点“新鲜”生活吧。

让我担心的是，据说剩菜营养丰富，长此以往，身如闲云清风的我，会不会变成一只胖乎乎的企鹅，终日匍匐在地，再也飞不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