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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鞋

作者: 厉彦林2017/03/23情感散文

如今市场上鞋的品种、样式、颜色应有尽有,但让我久久难以忘怀、想起来激动不已的,还是童年、青年时代的布鞋。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山村的大人、孩子穿的都是布鞋。当时庄户人穿衣裳,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阴雨天天和夜晚,山乡姑娘、媳妇就一门心思做鞋,绝活和看家本领那就是做布鞋。衣服旧得实在没法穿了,就把补丁一层层拆开,把有用的地方剪成一块块的碎布料,装在针线笸箩里,沂蒙山区叫“铺衬”。铺衬五颜六色,薄厚不一,新旧不一。铺衬积攒多了,就选个太阳毒的日子,把面板或木锅盖或木饭桌支在院子里,用铁锅调出热气蒸腾的浆糊,把新一些的布料和旧一些的布料错开,将厚一些的和薄一些的摊均匀,将碎布条一块块、一层层粘起来,在太阳底下晒上几个小时,就成了硬梆梆的“阕子”。做鞋前,先找村里的巧媳妇,按脚的大小、棉鞋或单鞋的样式,剪出鞋的样子,然后把这纸鞋样缝在阕子上,唰唰几下就剪出鞋底、鞋帮,然后就可以做鞋了。

做布鞋讲究样式和做工。先说鞋底,做鞋人一手攥住鞋底,一手用力拽针线,指掌间力气用得大、用得均匀,纳出的鞋底就平整结实,自然就耐穿。那动作,轻松自如,透出一种娴熟、优雅之美。那针线密密匝匝,稀疏得当,松紧适中,大小一致,煞是好看。

那时乡下孩子很少有鞋穿,谁能穿上娘做的新布鞋,准会挺胸阔步,炫耀一番。我娘一生勤劳,做一手好针线活。春天,为我做一双或圆口或方口的布鞋;冬天,为我缝一双黑粗布甚至黑条绒的厚棉鞋。看娘做鞋,是我童年记忆里最为鲜亮的风景。纳鞋底是既细致又累人的活儿。娘总要用一块布包着鞋底纳,想方设法不把鞋两侧的白布弄脏。夜深人静时,娘坐个小方凳,弯腰弓背,一手攥住鞋底,一手用力拽针线,指掌间力气用得大、用得均匀,纳出的鞋底平整结实,耐穿。那动作,轻松自如,透出一种娴熟、优雅之美。那针线密密匝匝,稀疏得当,松紧适中,大小一致,煞是好看。纳鞋底的时间长了,手指会酸痛,眼睛会发花。有时娘手指麻木了,一不小心就会扎着手指。看到娘滴血的手指,我很心疼,便安慰娘道:“等我长大了,挣钱买鞋穿,你就不用吃这苦了。”娘微笑着说:“等你长大了,有媳妇做鞋了,我就省心了。”望着鞋上密密匝匝的小针脚和娘那疲倦的眼睛,我激动不已。多少次我听着油灯芯热爆的噼里啪啦声,那熟悉的麻线抽动的嗤嗤声,渐渐进入温柔缥缈的梦乡。我突然很奇怪,我从穿巴掌大的鞋,到四十几码的鞋,娘从没有量过我的脚,却次次把鞋做得那么合脚。

娘做的布鞋伴我度过了艰苦的学习生涯。娘常常笑着说:“孩子咱可要听话、争气,咱不和人家比吃比穿,咱得跟人家比学习。识字多了,才有出息,才不愁没鞋穿。”后来,我准备进县城读书了。多少个夜晚,灯光摇曳,娘把纳鞋底的绳扯得很紧,牢牢地、细细地把所有关爱都纳进了鞋底。入校时我拿出自己的布鞋,将鞋面贴在脸上,那软软的绒毛仿佛儿时娘的抚摩,我好像又看到了娘那期待的目光。我们这些年龄不大就离家的孩子,记忆中娘的一喜一怒、一举一动都成了美好回忆

如今城市人穿布鞋已逐渐成为时尚。穿惯皮鞋的都市人,开始与布鞋有了缘分。无论身在何处,有一双布鞋,一双包含亲人惦记和祝福的布鞋,就能让人学会感恩。有了布鞋,尽管纵横交错的路上,有黑暗、有泥泞、有崎岖、有暴雨,但人生的路不会错、不会斜。穿布鞋的人心中总是洒满春风、阳光幸福和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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