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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的雨

作者: 谭中贵2017/03/17现代散文

我是六月出生的,生日这天,农历上常常写着今日入梅,意即梅雨季节来了。

我多次去过周庄、乌镇、西潭,总是碰上梅雨季。梅雨天,江南的天空阴沉而窒胀,梅雨一直似雨似雾地飘洒,长达数月。在那些窄窄的巷子里走着,如果是一个戴望舒样的浪荡公子,难免会把对面走过来的任何一个人想像为丁香一样、结着愁怨女子,于是印象派人们买一把油纸伞以寄慰自己崇尚诗意的生活,雨巷或里弄留下了迟滞的脚步或四处张望的眼睛。如果你厌倦长长的雨巷,躲在屋檐下,或者躲在任何一间阴沉低矮房间里,空气中弥漫的霉味和难以展开的视线,这种时候难免感觉无望,哪怕你是一个尽兴而来的游客,你不免忧伤起来,很像鲁大爹“在阴暗的酒家楼头眺望人生”。

昆明的雨通常是凛洌的,夹着风,劈头盖脸浇下来,很快又止住了。六月以前,昆明少雨,算得上是干旱,我说,我生日那几天会下雨,果然如此。活了几十年,差不多年年如此,有人说云南只有两季,旱季和雨季,此话来自农耕经验,实是昆明天气的根柢。昆明的雨很干净,在透明的空气中果断地打开天然的莲蓬,水畅快地泄下来,不拖泥带水,也不像黄土高坡那些地方,如同节约用水般,湿了一下地就止住了。如此大雨,其实不可能让油纸伞或任何一把伞把你带到一个去处,如果你真要出去,且像了高尔基笔下那只海燕,有些理想主义的勇敢,瓢泼的大雨依然会把你浇得透湿。昆明“遇雨即冬”,天气变得有些冷。这种时候,最好去做一件事,那就是喝茶。先不要让自己闲着,找来火盆和炉子,放上柴禾,加上栗炭,用明子(沁着松油的松树木干)点燃柴禾,用一本课本扇着风。一阵呛人的烟雾在你周遭旋舞一阵后,火苗慢慢窜起来,逐渐点着了栗炭,随着青烟的消失,栗炭发出了悠悠的红色,一股温暖在四周漫开。打来一壶水放在炉子上或是火盆的三角架上,向着火,等着水开,一会水开了,沏上一大杯大叶子茶,透过茶杯腾起的雾气,向窗处望去,近处是屋檐下一溜指头粗的水柱哗哗流淌、远处便是灰色的雨幕、再远就是树和雨组合成的朦胧绿色,写意也罢,印象也罢,尽在其中。咂一口茶,大叶子茶那股粗犷的味道,原原始始地扑向你。还可切几片饵块或糍粑在火上烤着,待焦黄,蘸上油卤腐或者洒上白糖,嚼着硬中有软的饵块或糍粑,咂上一口茶,这种轻慢的快活浸透着你的灵魂,可抵十年尘梦。这比在去星巴克或上岛咖啡吧里点上一杯卡布奇诺享受英国人的下午茶的感觉要来得轻松,因为你去那些地方必须戴着面具,装成淑女和绅士一样。昆明的雨停了,天又变得高高的,云块自由地流动着,有时现出一片蓝天,阳光泄下来,穿透雨后的空气似乎全变成了负离子,忍不住会对着那块蓝天大口地换气。也许过一会,有一朵云又飘到你头顶山,天色又暗下来,雨又开始下,依然是沐浴般洗着空气和大地。

我倒是信了我生日那几天梅雨季节的开始,只不过它决不是江南的梅雨,昆明的雨是从六月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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