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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的夏天

作者: 梁怀玉2018/03/19散文随笔

丹江两岸焦阳似火,盛夏,一头扎进老家的深山,随着信号从手机上消失,就彻底进入了桃花源。

头顶上被古遮盖,阴阴的,凉凉的,身上有微汗,却不燥热。头顶上是画眉子、喜鹊子、啄米冠子嘎嘎嘎的叫,十几只红尾巴的锦鸡扑棱棱就从树丛中飞出来,在路上大摇大摆地踱着步子,也不怕人,真是把人不当人,淡定得很。路边野花上嗡嗡闹着的是我家的蜜蜂,一年四季忙个不停。才下过透墒雨,地里的一大片包谷蓬蓬松松向上疯长,包谷秆子粗而壮,叶子又阔又大。走过这段包谷林形成的轻纱帐,就到家门口了,房前屋后的树把家包围了。篾泡——我们小时常吃的野果,久违的味道,野杨桃也长大了,那个酸那个甜啊,得等到深秋,当年父亲不经意栽的一棵桃,如今也长大了,桃结得很繁,把枝子都要压断,成熟了,红彤彤的,能摘一百多斤呢,都是随便吃的,摘上一篓子,到山崖边,用山泉水洗净,脆甜可口。

老家,随便一个大石头下,都能挖出泉水,我家门口就有一汪泉,鲜活,清凉。中午,母亲就用这样的水,用深山里的包谷面给我漏蛤蟆鱼儿,蛤蟆鱼儿漏了一大铁盆,细长细长,宛若游鱼。漏好后,母亲又忙着给烧汤,汤是野油菜烧的酸菜汤,辣子是用线椒在火炭上烧过后和紫皮蒜一起用辣子窝挞出的,浇上这样的汤,舀一勺这样的辣子,吃两碗鱼鱼儿,真是爽,城里是绝对吃不到的。母亲说光吃鱼鱼不经饿,得烙一个大锅盔,炒几个菜。这个季节,农村的菜可多得很,父亲种的洋柿子、豇豆、黄瓜、线辣子,都长的那个繁啊,吃不完!鸡窝里有响声,鸡冠子憋得通红,来杭鸡屁股下滚出一颗蛋,嘎哒着飞出鸡窝,母亲从屋后揪出一把野韮,一伸手从鸡窝里抓出几个土鸡蛋,我心里想,韭菜炒鸡蛋没啥稀罕,不喜欢,一吃,味道却不一样,在城里,怎么吃啥都不香呢?酒当然是要喝的,山里凉,喝高度数包谷酒正好!呡一口包谷酒,吃一口腊肉,觉得幸福指数相当得高!有腊肉吃,有包谷酒喝,是我爷爷那代人对生活的追求,多么简单而纯朴。当年爷爷经常说“三间大瓦房,石灰搪白墙,腊肉挂两行”就是村里的好日子。

我和父亲品着酒,扯着以前的往事,门口很静,手机没有信号,心彻底放松了,什么美国日本,什么萨德,什么股票球赛,明星演唱,一切都与我毛关系。唉,“三千年读史,不外功名利禄,九万里悟道,终归诗酒田园。”让我们忙在事情里,活在诗里酒中吧。

吃完饭,睡觉,屋里凉,是要盖被子的,没有信号,微信就占据不了我的脑子,静静地躺着,好轻松。稻场上晒满了父亲采的药,五味子、莲乔、桑皮、灵芝,屋子弥散着一股中药的淡淡清香,就在这样的清香中睡熟了。醒来,已到午后,山沟里没有一点动静,知了也都睡了,此时,这沟里还有八个人,三个老汉,三个奶奶,一对中年两口,加上我,九个人。坐起来,发现一只壁虎静静地趴在我的窗子上,蜜蜂飞落在水池边喝水,一只斑鸠又来和我的鸡一起吃我的包谷,又飞来一只,大概是两口子吧,不一会儿,野鸡也嘎嘎地来了,家的和野的混在一起,撒着欢儿吃地上黄亮亮的包谷籽儿,黄狗在树荫下闭目养神,也懒得理它们,我觉得它们都比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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