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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安放婶娘的爱

2012/08/06亲情文章

因市郊的老房子即将拆迁,酷热的七月我回到南昌办理相关手续。

搬离老房子已十二年,后面的八年一直是亲戚在借住。为了不打扰亲戚的生活,我很少去老房子查看。面临拆迁,这次我进去看了看。

好几件旧家具已不见踪影,表弟说是坏了扔了。我只关心那张小餐桌,幸好,还在。我对表弟说,你扔什么我都不怪你,但这张餐桌一定给我保管好!

表弟十分不解:这么旧这么难看的桌子,难道你想把它搬进你的新房子?

我只是又强调一遍不许扔,什么都没跟他解释。

这张小餐桌承载的情感太多,谁能理解?

我和老伴的婚姻,是他的婶娘撮合的,而这张小餐桌,凝结着婶娘的辛勤汗水,承载着婶娘对她侄儿的爱,对我们这个小家庭的祝福。

1968年,我作为知青分到江西的一个农场。婶娘,是我所在大队指导员的妻子。那时候,父亲戴着“牛鬼蛇神”的帽子还没“解放”,我除了能吃苦耐劳外几乎没有如何长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到第二年就有知青姐妹告诉我:“指导员夫人放口风说让谁都不要打你的主意,她要把你说给她侄子。”我不信,笑笑就过去了。

婶娘还没来得及开口,我的父亲解放了,接着我被调到了农场总部。离开了婶娘所在的永修县,却到了她侄儿所在工厂的南昌郊区的小镇。她的侄儿另辟蹊径接近、认识了我。

这时候我才知道,在大队时一次洗蚕匾的劳动中,正休假的他顶替婶娘上班就已经观察过我。

在一段时间的接触中,我对他没什么感觉。接着他们工厂组织“拉练”,他要外出一个月。临行前,他把一块上海牌手表存放在我这儿,说是留在他的集体宿舍或带出去都怕丢。可是没几天,他从外地来信说表是送给我的。我这下子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到周日休假时,我带上妹妹作伴,乘火车去婶娘家还表。

那天婶娘见到我,特别的惊喜。没聊上几句,就急忙进厨房去煮汤给我和妹妹吃(江西的风俗:贵客到来,要煮放上鸡腿、鸡蛋的汤面招待)。我没有勇气当婶娘的面把表留下,就趁婶娘在厨房忙时把表放在桌上,拉着妹妹逃了。跑出好远,听到婶娘的呼唤,到后来,呼唤已经带了哭腔。

次日,婶娘就请假来找我。她拉住我的手,流着泪说:“昨天见你到家去我高兴死了,满以为你们的事能成。你对他哪点不满意你告诉我,你还是不太了解他啊,他只是嘴笨点不会说好听的话,可真是个好孩子啊……”

接着婶娘历数她侄儿的种种优点,也说了侄儿和她家更深一层的关系。原来,婶娘在生了一个女孩后多年未再生育,家族里就决定把这个侄儿过继给叔叔,这样,侄儿就从农村被接到叔婶身边来念书。接过来两年后婶娘又怀上了生了个男孩,过继的事就不再提,但叔叔、婶娘已经把侄儿当儿子待了。

婶娘一再强调说:“你要信我的话,你要是跟了他一定不会后悔,他会对你好一辈子。”

婶娘最后有些黯然地说:“他不好意思当你面说,其实他真的好喜欢你。他要是知道你不肯答应,不知道会有多难受。”

两年后我们终于确定了婚期。婶娘似乎比我的婆婆还要兴奋,立即就着手帮助我们置办小家。

那个年代,叔叔、婶娘自己的家也很简陋,可她还是想着要给我们置点东西。单位给我安排了一间小小的婚房,搬进婚房的第一件家具,就是婶娘托人用拖拉机捎来的这个沉重、结实的小餐桌和相配的四只小方凳。

婚后一天,婶娘的邻居,也是我以前的队友到我的婚房来玩。她扳一扳我的小餐桌,又挨个拍了拍那四只方凳:“啊,真结实,做工也好!你知道你婶这桌子是怎么来的吗?”我不解地摇摇头。

她给我描述了桌子的来历。婶娘为了帮我们置点家具,早早就瞄上了几里地以外烧窑的几根成材的杂木。可是跟窑工商量,人家不卖。好说歹说,最后人家同意用柴火换,要好几百斤柴火才能换那几根木头。婶娘就开始攒柴火。当时正是酷暑天,午休时间比较长。婶娘中午一下班,匆匆做好一家人的饭,自己简单扒拉两口就上山砍柴,然后来不及换下被汗湿透的衣服又接着上班。就这样辛苦了十来天才攒够了几百斤柴火,换回了打制餐桌和方凳的木料。

我想象着婶娘在毒日头下砍柴的情景,想象着婶娘挑着柴火在山道上艰难地挪步,我在心里喊:婶娘啊,我如何承受得起您如此深情!

从那以后,我搬过好几次家,更新了不少家具,而这张看上去有些笨拙、式样过时的小餐桌,却是走到哪搬到哪,直到移居北京,才不得不把它留下。

房子面临拆迁,我还没想好怎么安置我的小餐桌。但我知道婶娘的那份浓浓的情爱,会一直铭记在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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