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可以释怀她的苍老

没有人可以释怀她的苍老
是的，没有人——
她的苍老，从四十年代固执地
拖带着我的父辈们
踏过了然于胸的时节
跋山涉水而来。所以
我必须郑重地唤她：祖母

她曾凭借一方朝五晚九的锅灶
发现自己干瘪的眼神
坐在空房子的角落与她对望
鬓角那些白色的寂寥
因为体力不支
抱有簌簌落下强烈愿望
却又在她双手合十的往事里
一点点化为灰烬

大抵是往事欲尽的缘故。这些年
她终于不再用龟裂的年龄
积攒来年的日子
反之，她开始忘记弓起的背
忘记无法伸直的胳膊
她仿佛变得更加无所谓风雨
也更加低眉顺眼
就像有紧箍咒在不断圈缩她的一切
并且指挥一粒瓜子
适时地刺破她随时都要饱和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