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

稻田与荷田
被一条田埂隔开
这对上千年的老邻居
各自站在各自的水里
猜度着对方的心事和冷暖
这边把多余的荷香捧过去
那边把宽裕的月光送过来
喜欢串门的青蛙
唱起古老的谚语
泥土的田埂
记不清在上面摔了多少跤
这是我送给土地的见面礼
小虫儿在一旁偷着乐
眼泪的化学成分
被它们趁机研究
贴近地面
才能接受土地的生命启蒙
倾听豆荚成熟的裂声
那种饱满、幸福和美好
鞭炮和烟花也汗颜
诗，还用得着写吗？
面朝大地
谦恭地低下头
拾进篮子里的
全是好诗
记忆中的家乡
秋天满是金字塔
散发着稻草芳香的洞窟
藏着我一生的童话
蛙歌退罢，鸟鸣上场
狗叫填补夜晚的寂寞
雄鸡扯开嗓子填补黎明的寂寞
时光的空白
被天籁、人伦、风情一一填满
父亲在水田里连夜插秧
他倒退着，倒退着
手里的绿意
连接起万古岁月
点化了千秋田园
母亲坐在院子里缝补衣裳
明亮仁慈的月光
灌注进小小的针眼
注满村庄的安宁
屋梁上的一对燕子
呢喃中唤醒春天
故乡从不缺古老和温和
水泥的城市和钢筋的屋顶
除了密集的电线、电波、雾霾
和机械的尖叫
听不到古意氤氲的话语
内心的空白和恐慌
与日俱增
乡村的夜晚
星星钻满村庄
每家每户的屋顶
堆积着上苍馈赠的钻石
城市的头顶
尘埃漫天飞舞
忙碌的岁月积满负数
一生的日子空空如也
因为，我们丢失了
心灵的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