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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都去哪儿了

作者: 汪礼君2018/07/13短篇散文

早上起来洗脸照镜子,忽然发现头发少了许多。仔细观察了一阵,先是发际线节节败退,顶上水土流失,植被日渐稀薄,后来竟然草盛豆苗稀,岩石裸露了。人人都有的头发,在我这里居然成了稀缺资源,成了一件憾事了。

头发是一个人的“上层建筑”,“顶上功夫”,是人的第二张脸,关乎人的第一印象。一个人一看头发好,就是一幅生机勃勃的景象。反之,则憔悴颓糜,疲软无力,精神不起来。有人说,发如韭,割复生,而我的头发么不像韭菜一样一茬茬地生长,反而无边落叶萧萧下呢?别时容易见时难,发落容易再生难,几根无关紧要的头发,怎么让人如此纠结呢!

书上说,物质是不灭的。我低头睁大眼睛寻寻觅觅,地板上空无一物,床上不见蛛丝马迹,衣服上不曾沾染,我曾经的一头乌发,都纷纷到哪去了呢?

哦,找到几根,在书本里。从小就迷信“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学而优则仕”,把头深深地埋进书本里,从书本上找答案,在书上找出路,青灯黄卷误人深,百无一用是书生,书中的知识没记住多少,倒把好多头发吸进书本当书签了。

哦,找到几根,在电脑下边。读书人身无长物,徒有一只秃笔,写了半辈子文字,浪费了公家几车纸,后来科技发达,改用电脑了,于是不再纸上谈兵,又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手忙眼眯脸儿腆,一个姿势坐半天,搜索枯肠咬文嚼字,成就了不少八股文章,谁知一手好字被电脑废了,一双好眼被电脑废了,一头青丝当然也被电脑祸害了。

哦,找到几根,在酒桌上。人在江湖走,哪能不喝酒,不是当“三陪”,就是被人灌醉,抑或自斟浅饮,自我陶醉。滚滚红尘三杯酒,漫漫人生一碗茶。笑与被笑之间,醉与半醉之际,揉碎了桃花,揉乱了岁月,也揉掉了几多头发。

哦,又找到几根,在车座上。整天不是写材料,就是下乡,风雨兼程,日夜奔命,鞍马劳顿,颠沛劳形,搔首按腰,揉眼挠发,捻断了多少枯发。

哦,还有,还有,在这里,在那里……

不找不知道,一找真不少。找到了,知道曾经属于我的东西的归宿,知道他们一切安好,心里踏实了许多。但看见损兵折将这么多,去之者众,留之者寡,怎不让人心酸。也罢,不找了,不找了,就算找到了也不是我的了。白发与掉发,是自然现象,对谁都是公平的,谁也不曾幸免。杜牧诗言:“公道世间惟白发,贵人头上不曾饶。”白居易也释然道:“今日红颜欺了我,他日白发不放君。”张学良晚年信基督,啥都想开了,“白发催人老,虚名误人深。主恩开高厚,世事如浮云。”慢慢变老,齿摇发脱,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只是早晚的事。再说,牙齿发肤,受之父母,本来就不是你的。佛经上也说,已经失去的,原本就不是你的。头发掉就掉了,再惋惜也没有用。

正在傻想之际,忽然天边飘过两片像头发一样的云,突然想起最近有高人指点迷津:左边的一片叫马云,右边的一片叫星云。马云教人年轻时要奋斗,要创业,要拼搏,要竞争,敢教日月换新天。星云大师教人到了一定年龄要学会想开,学会舍得,学会放下,学会平静,惯看秋月春风。像马云一样拿得起,像星云一样放得下。

看到两片云,眼前突然一亮:头发少的人很多很多,天上的太白金星毛发稀疏,地下的土地公公是个大脑门儿,古代的老子、孔子是大额头,杜甫的头发好像也不多,因为他说过“白发搔更短,浑欲不胜簪”,方外人和尚不蓄发,文艺圈内有不少光头,也很个性。头发虽不是身外之物,但原本就不是你的,要走就让他随风一起走吧。他曾经是你的,曾经一头乌发,风度翩翩就够了,当初曾经拥有,何必一生强求?他本来就不是你的,该走的时候人家招呼不打一声就毅然决然地走了,强留也没有用。再者说,头发虽是“上层建筑”,但只是“表面文章”,掉就掉了吧,留下几根做代表就行了,何况留下的都是“关键少数”,是百年征战留下的精兵强将,是大浪淘沙沉淀下来的金子。都说头发是“烦恼丝”,掉的越少越好,“删繁就简三秋,领新标异二月花”,上边负担轻,对脖子有好处,烦恼也少。既便再少点、更少点,抑或是光头朝天也无所谓,去伪存真,不要装饰,更显精气神。我自释然对落发,稀稀拉拉伴流年。就这样优雅地老去,有何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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