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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不去的家

作者: 冀卫军2018/04/20情感散文

这个夏天母亲在她83岁生日后的10天,踉踉跄跄地走完了她艰辛而匆忙的一生,与阔别了43载的父亲团聚。

在这熙熙攘攘、灯红酒绿的人间,我成了一个没有疼的孩子,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耳畔突然响起“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的旋律,眼泪如决堤的河水,模糊了我的眼睛和记忆,我成了一个没妈的孩子。我恍若深陷于一域波涛汹涌、孤立无助的汪洋之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与绝望紧紧拥抱,无法呼吸,无法靠岸。

原以为,不惑之年的我,已有足够的自信和理性看待生老病死这一普遍的生命现象,并淡然处之。然而,面对陪伴了我46载的母亲,第一次住院,就未能从病魔的手中把她抢回来的残酷、冰冷的事实,我才徒然发现,上苍竟是如此的暴戾和绝情,生命竟是如此的脆弱和苍白,我竟是如此的无助和软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母亲从我的视线和生活里远去和消逝。

母亲走后,我的耳边时常徘徊着老街坊邻居婶婶和大娘的谆谆告诫:“你爹走时,你妈还没满40岁,为了你们姊妹五个不遭人白眼和嫌弃,没想到原本蹴蹴跄跄、胆小怕事的人,却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那么好强,一个人把你们五个姊妹拉扯长大成人。现在,一定要好好孝敬你妈,要对得起她这么多年为你们吃的苦、受的罪……”

时过境迁,我无法回到刚失去父亲后的那段缺吃少穿、风雨飘摇的岁月,也无法走近母亲坚强孤寂、辛酸困苦的内心,去体味她含辛茹苦的执着和苦难。直到我初为人父后,才真正体味到支撑“父母”两个字背后的悲欢与痛愁,才明白父母肩头那份沉甸甸的责任,以及用委曲求全构筑起来的坚强,如今我唯有在痛并快乐中用一生去传承这份责任和希望,坦然地接过他们手中的接力棒,勇敢地走下去……

20多年前,曾因一篇《中国人,你为什么不生气?》而渐渐走近大陆同胞视野并被慢慢熟知的台湾文化学者、作家龙应台,她以笔锋犀利、思想凌厉的行文风格而迅速著称和走红大陆文坛,给广大读者留下

了“侠肝义胆、仗义执言,以剑为笔、特立独行”的“侠客”形象,直到我读到了她的散文随笔集《目送》,才发现她细腻、柔婉、坦率、本真的另一面。特别是读到那段——“所谓父子母女一场,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道出了普天下父母最朴素和无助的心声,激荡起情感的深度共鸣,也触碰到了人们最柔弱的心灵深处,不禁让人感同身受,潸然泪下。

相聚和分离,每天都在上演,无时无刻不在继续,却没有人乐意去直面和承受分离之痛。

我曾亲眼目睹过,一串光鲜无比的珍珠项链,被剪掉绳子后溃不成军的凄惨和落魄。我也观察和体味过,一颗蒜被抽调“蒜柱子”后,七零八落的藉不堪。

如今,老家的房子,依然在原地孤零零地站着,像一棵秋天,叶子尽落,满目苍夷,形单影 只地在风中瑟瑟发抖,陪伴她的是一把沉默不语的大锁。锁住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岁月,也把母亲与我硬生生地隔离开来。

如今,在我感到心绪不安、抑郁沉闷的时候,就会时常想起没有了母亲的老家,义无反顾地回老家走走,去看看那座老房子,在静默里与母亲的照片私语,或坐在母亲的坟边,发发呆,与母亲唠唠家常,倾诉我内心的伤痛和思念。同时,捎带些有关母亲的点滴新鲜的记忆回来,抚慰我深夜里无眠的疼痛和愧疚。

母亲走了,我成了有家回不去的浪子。她带走了世界上最温暖的襁褓,也带走了我痛彻心扉的眷恋和依偎,只剩下空旷的落寞和寥廓的叹息还悬在岁月的枝头,久久不肯离去……

没有了母亲,我才渐渐明白,母亲对于我来说,不仅是一棵遮风挡雨的树,更是一味苦口婆心的药。

一棵树站立得久了、累了的地方,也是她倒下和安息的地方。

我知道有家回不去,已成为烙在我心口的一道永久的伤疤和暗疾,无药可以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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