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鸟为邻

丈夫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对每一朵花每一棵小草都热爱和熟悉，遇见花草，俱洋溢着与大自然久别重逢的快乐。而对每一种鸟，他更是如数家珍，两眼放光爱得真诚……这时候，我对他就特别崇拜，同时我也常感慨：一个人从乡村中走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呀！从一片树叶上，他都能解读出四季的美丽，乡村的记忆，那真是一个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神宝库！

我是在爱人的科普下才知道：小鸟不止是麻雀和小燕子，还有山喜鹊、红火焰、连瓜油、白头翁、吃杯茶儿、宁嚓儿、水不及儿……

丈夫对小鸟的爱可谓到了宠爱的地步，在单家独院时，他就在房檐下、大树上用废木头和酒盒子，做了好多人工鸟窝。他说：“现在的鸟太可怜了，过去是土墙土坯，小鸟可以在墙缝和房檐下垒窝，现在都是钢筋水泥，让小鸟上哪儿垒窝呢？”我虽笑他杞人忧天，但小鸟却很给他面子，他的人工鸟窝基本上都有小鸟入住，特别是屋檐下的鸟窝，连续多年都是“红火焰”入住。于是我便能每天看到“红火焰”飞来飞去的情景。刚开始时是一对情侣，后来便能看到它们忙着叼草叼羽毛，这时爱人便高兴地说：“小鸟要下蛋了。”再后来便能看到小鸟叼虫子，爱人告诉我“肯定是孵出小鸟了”——两人便在成年鸟外出觅食时，蹑手蹑脚爬上梯子偷窥小鸟，快乐得像个孩子……

至今仍清晰地记得第一次看到“红火焰”教小鸟飞行的全过程，带给我的震撼和感动，以及对大自然的敬畏、对生命的礼赞，那是一种全新的心灵洗礼。后来有了儿子，在阳光下、在树荫中、在小小的庭院里，抱着他教他认识小鸟、听着小鸟卖弄着婉转的歌喉……感觉时光是那样安详，蓝天白云是那样辽阔和美丽。

再后来，搬到家属院集资楼上，淋浴器、抽水马桶一应俱全，享受着现代化的居家生活，好像比原来的青砖瓦屋方便多了，但时间久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终于在一个春日的早晨，还没起床，爱人郑重地对我说他要造鸟窝了。我说：“往哪儿造呢，这是楼呀！”我还在为他丢过的“难题”发傻时，他却忙活开了。原来他早侦察好了，翻过窗户站在防护栏内，在阳台上和主卧室的飘窗内，他都做了鸟窝，主卧室一个窗户上他就装了两个人造鸟窝。为了吸引小鸟，还每天在窗台和阳台上放粮食。功夫不负有心人，没几天，我便享受到了这样的美好：早上一睁眼就能看到小鸟在窗台上雀跃欢歌，或者说更多的时候我是在小鸟的歌唱中醒来的。

春天是最诗意的季节，万物都带着浪漫的气息，包括春天的风都是含情脉脉的。在这个季节里，小鸟是最快意和忙碌的，于是，很多个清晨醒来，躺在床上我便能欣赏到一幕幕的小鸟谈情说爱剧：鸟哥在晨光里满怀激情地唱着撩鸟妹的歌谣，你追我撵欲擒故纵的互撩，像情侣般翅搭翅的卿卿我我、相互依偎的撒娇……让人遐想和温暖。而这样的日子持续一段后，便可看到两只小鸟开始叼草修窝了，然后是夫妻双双孵育下一代，然后是黄嘴的小鸟渐渐长大至羽毛丰满一家子飞向湛蓝的天空……当然，早晨还会有小鸟站在我的窗台前歌唱；还会有成双成对或者是更多的鸟儿，在我的窗台前跳跃追逐……我不知道它们是不是曾经在窗台的鸟窝中生活过，但它们所展示的自由自在、大自然中生命的适意、爱的温暖明亮，还有守望新生命的快乐，都会感染我，让我的心随着它们振翅高飞……那种感觉令我迷恋。

星野道夫在《在漫长的旅途中》说：“在人的各个时期，大自然都会捎来各种讯息”。我不确定那窗台的鸟儿带来的是什么讯息，但与鸟为邻，它们确实给我带来了原野的风、春天的气息、爱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