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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腾腾的炕

作者: 终南散人2017/07/31情感散文

那时候,人都穷,一年四季只有自己缝制的单衣和棉衣,鞋子也是自己做的单鞋和棉窝窝。

那时候,天真冷,冬天来得早,走的却很迟,直到迎春花都孕育了花蕾,屋檐下长长的冰溜子才开始融化滴水。

当最后一场秋风扫净了枝头的枯叶,人们基本上都换上了棉袄棉裤和棉窝窝。积覆盖了大地,整个乡村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忙碌了大半年的乡民们也进入到了冬闲时节。这时候,关中农村最热闹最温暖的地方,就属生产队的饲养室,还有各家各户的热炕头了。

那时候土地归生产队统一耕种,犁磨耕耙也都靠牛马驴骡等畜力,因此每个生产队都有一个饲养室。饲养室由几大间房屋组成,房里放着一长溜水泥或木头做的食槽,分别拴着牛马驴骡。房间的一个角落,盘着一个硕大的火炕,供饲养员歇息。饲养室门外,就是队里的碾麦场,这时已堆满了麦秸垛。这个大炕是那个时候村子里的聚会场所,犹如现在社区里的娱乐活动室。

那时没有外出打工一说,因此全村闲下来的青壮,除了回家吃饭,大都集中在了饲养室。

外面北风呼啸,雪花飘飘,室内火炕滚烫,热气腾腾。那高高的麦草垛,除了喂牲口,就是烧炕的燃料了。人们一个挨一个地坐在炕上,有人抽着旱烟锅,有人吃着从家里带的炒苞谷豆,在混合着牛粪烟火的特殊气味中,天上地下,东西南北,古今中外,道听途说,荤的素的,胡说乱谝,胡吹冒撂,说到得意处,引来哄堂大笑,间或还有马驴的响鼻声,好像也在附和。也有的就在饲养室脚地上,耍着丢方的游戏。说累了,耍困了,热腾腾的炕上一展,就是香甜的一觉。反正这里是男人们的天下,雄性的世界。

农家的土炕,可没有饲养室的大,也没有那么烫,因为没有那么多麦秸去烧,大都是用碎渣渣麦草,人们叫做苡子的去煨,这苡子不易燃烧,爱公式烟,但暖炕极佳,所以炕的热度恰到好处,人们更易于接受。农家蒸馍发面都用瓦盆扣了,一夜就发的暄腾腾的。还有过年要用的稠酒,蒸熟的麦谷,拌上酒曲,放在炕头,一个对时就甜香甜香的了。

男人们都到饲养室去咧,妇女们则拿着针线活,到约好的姐妹家去做,进了门,就上炕,只要地不泥,一般都不脱鞋,拿扫炕的扫帚疙瘩一扫,就盘腿坐在了炕头上。女人们的话题永远是娃们家听话不,媳妇勤快不,婆婆厉害不,真的是哪个背后不说人,哪个背后不被说,说到难过处,免不了淌几行鼻涕清泪,说到高兴处,又破涕为笑。嘴说困了,手做累了,也偶尔抹几把花花牌。一个上午或一个下午就在这唏嘘哈哈中过去了,一看饭时快到,这才紧忙散去,回家熬糁糁或打搅团去了。

那时的炕是用胡基垒砌的,一般人盘不了,得由专人来盘,用了几年后,烟道就被烟油子堵塞了,或是被顽皮的娃娃蹦塌了,这时就拆掉重盘。拆下黑油油的胡基块,打碎后,是上好的农家肥,比茅厕出来的粪还劲大,据说上旱烟叶最好。

夜深了,抄着手,缩着脖子、吸溜着鼻子的男人们,借着星光回到了自家热炕上,大人碎娃都光着身子,脊背贴着热腾腾的炕席,是那么的充实、暖和,不一会就沉沉地进入到了梦乡。

一晃,散人胡子已泛白,农村也早已没有了土炕,但我还是忘不了儿时记忆中的那面炕,于是就在闹市中的高楼里,用青砖也盘起了一面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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