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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沉的摆渡

作者: 彭国英2017/07/18情感散文

远去的是那潺潺的河水,留下的是那并不如烟的往事生命长河中那段金色的童年时光,至今仍完整无缺地在我的脑海中停留。虽然斗转星移,抚河沧桑,但是那清灰古朴、凝重斑驳的摆渡留给我的启示,需要我用一生去诠释。

记得父母日夜兼程地忙碌在那片贫瘠的黄土地上,无暇顾及我的嬉笑哭泣,便把我托付给了终日在河中撑渡的爷爷——村中一和蔼的长者,我的干爷爷。我惊奇地发现,爷爷仿佛为我拾来了一片永不凋零的岁月,也庆幸自己总算摆脱了高深的土屋和幽暗的庭院,成为青山绿水的好友。坐在摆渡中的那个小凳子上,我的思绪如脱了缰绳的野马,奔跑不已。一会儿注视着流连戏蝶、自在娇莺、摇曳花枝,一会儿倾听着从城里返乡的人们说的新奇见闻。而爷爷总是认真地挥动着手中的长篙,偶尔推一推肩上的斗笠,让船平平稳稳地掠过清波。凉风吹拂,蜻蜓飞舞,我默默地希望河水永远流,船橹慢慢摇……

阳光仿佛滑过指尖的细丝,没有片刻的停留。转眼间,夕阳西斜,两岸村庄的烟囱升起了袅袅炊烟,接着传来妇人唤鸡回窝的声音。这时,回乡返城的人们络绎不绝,爷爷可就忙了,既要让人们平安到达彼岸,又要满足他们对船速的要求。等到河中映出那轮明月时,小河才归于平静。乘渡的人也变得稀稀疏疏,但爷爷并没有起身带我回家,而是耐心等待着晚归的人们,并给我讲述着这条河流的凄美传说:“很久以前,这条河叫天门河,每到夜幕降临时就自动闭合,河水也在一刹那停流……”而我总是还没听完故事就已在爷爷的怀里睡着了。偶尔在船靠岸时被惊醒,便哭着嚷着要回家,爷爷便默然不语,看着爷爷满脸严肃,我便委屈地回到舱中的竹床上,在摇晃的摆渡上睡着了,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家中的。

爷爷总是晴天一身沙,雨天一身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摆渡,只有摆渡传递着不变的温馨,翻阅不尽的喜悦,细数着悄白的银丝,几经风霜雨,依旧深沉稳重。

后来,我上学了,远离了那条涓涓的河流。偶尔深夜回家,远远看见爷爷摆渡上的灯依旧亮着,紧张的心绪顿时全无,涌起的是阵阵无言的感动,也明白了爷爷总是迟迟不归的原因。爷爷在摆渡上迎接了多少急切归家的游子啊!

天上有明月,年年照相思。每当吟诵起清代大诗人陈沆的“一帆一桨一渔舟,一个渔翁一钓钩。一俯一仰一场笑,一江明月一江秋”时,多么庆幸,原来我的童年生活与此诗情画意竟颇为相似。

可惜好景不长,待我煎熬完高考的日子,迫不及待地冲向回乡的堤岸时,才发现迎接我的是一副陌生的面孔。从他忧郁的表情中我感到一阵揪心的痛,最坏的谜底不幸被猜中。摆渡易主的事印证了一个事实——爷爷与世长辞了。我颓然地跌坐在满是菁菁芳草的河畔,询问着那条伴我十几年的故乡河。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样回家的,跪在爷爷的坟前,镜片早已模糊一片。父亲流泪了,断断续续地给我讲起了爷爷的去世:就在高考前一个月,由于夏季暴雨的突然侵袭,爷爷在暴风雨中忙碌了整整一天,家人怎么劝,他都不肯休息,第二天便一病不起,病中的爷爷却总惦记着两岸的人们。就在我高考前一天,爷爷还说要去摆渡上接他的小孙女。岂料我还奋斗在图书馆时,爷爷竟溘然长逝于摆渡中,一脸安详,只有摆渡静静地横在那儿……

以后,我每次乘坐在故乡的摆渡中时,总觉得自己是在咀嚼着、感受着、感动着一个久远的时代,往日的情景历历在目。在月朗星稀的晚上,在温馨的迎接中,在油菜花香飘溢的河岸,我细细品读着爷爷留给我的那部博爱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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