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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开花的树

作者: 郝红霞2017/05/18亲情散文

故乡母亲总带着我去旧宅子里看那些经年的老。我不知母亲对这几棵树有什么留恋之情。这个季节,我本来想寻觅那些惊艳的花儿的消息,况且那些老树怎能开出别样的花儿?母亲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那些树是开花的树。母亲轻轻推开老宅子破旧斑驳的门,院子里的几棵树默默伫立着,榆树,梧桐树,梨树,石榴树,苹果树,香椿树。那些榆树早就舒展开绷了一个冬天的愁容,舒展着筋骨,枝干发亮饱满起来,不久之后,老榆树会长出榆钱儿来,簇簇相拥压弯了枝头。小时候,孩子们会争抢着爬上树去捋榆钱儿,平时看起来笨手笨脚的姐姐利索地把小辫捆在脑后,爬上老榆树,捋下一串串的榆钱儿,母亲用井水洗干净,掺上玉米面放在篦子上蒸,不久,香甜弥漫了整个小院,馋得我们直流口水。母亲说榆树皮可以碾成面制作面条。小时候,榆树是救命树,在饥饿的时候可以扯下榆钱儿放到嘴中,清新、爽口、丝丝的甜溢出来。母亲说那老榆树是父亲的树。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是父亲的树,老榆树沉默不语、沧桑中透着坚忍不拔。母亲说,老榆树开花了。我说在哪里?她指着漫天飞扬的榆钱,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飞,在母亲看来,似乎是不对的。父亲十八岁时爷爷去世,作为长子的他和奶奶一起担起了八口之家的重担,多少屈辱、苦难、艰涩都印刻在老榆树苍老的枝干中。

春风吹过几天了,那些迫不及待炫耀窈窕身姿的树早已经披上春的霓裳了。这时候,梧桐树才像一个姗姗来迟的女子一样,慢慢地从闺房探出头来。梨树洁白的梨花已经铺白了整个小院,淡淡嫩嫩地铺着。几阵暖暖的春风过后,梧桐树开始羞涩地吐露出花骨朵儿,过不了几日,那些花骨朵儿悠然绽开,一簇簇的梧桐花儿像小喇叭似地摇曳在风中,那些去年旧时的堂前燕子飞落在梧桐树上,呢喃着诉说着南方的故事,梧桐花频频点头微笑,笑声惊落了一地的花瓣。母亲说,梧桐树是她的树,母亲给树儿浇水、抚摸它们,像对待自己女儿们一样。多少年过去了,母亲的梧桐花寂寞地开着,凋谢着,飘洒了整个流年,母亲的心愿流逝在岁月的风中。孩子们都已长大,独自承担了生活的苦与乐。去年,疾病突袭了我,我只能静卧于床,母亲到处询问治病的秘方。年近七十的老母亲步行到数里之外的村里,询问那些患此病的人是如何治好的,托人捎来了中医秘方。母亲伺候我,我不忍心母亲备受辛苦、煎熬,整天不敢喝水,母亲看着我干裂的嘴唇,扭头偷偷地抹泪:闺女啊,别怕,那年刮风多大啊,好多的树都刮倒了,咱家的梧桐树好好的。母亲的真诚感动了上苍,老天果真还给母亲一个好好的、健康如初的女儿。

后院角隅处,石榴树安静地站成了一道风景,那些皱巴巴的老树皮在汲取了春日和煦的阳光和雨水之后开始神采奕奕起来。我是六月出生,石榴花开得正红,绚烂的红色染了母亲一眸子的幸福,母亲说:这是你的树。你结婚那年,石榴花开得可好看了。结婚十年了,母亲依然记得女儿出嫁那年的石榴花。每年石榴收获后,母亲总是舍不得吃,挑选出最大的石榴托人捎到城里送给我。拳头大的石榴裂开大嘴巴开心地笑着,那些晶莹剔透的小精灵们挤得满满的。母亲的心愿藏在其中。她希望她的孩子们像石榴一样开心、健康。去年,母亲捎来了石榴,我随意搁在屋内的角落,时间久了忘了品尝。家乡到处是石榴树,并非稀罕物,感觉母亲送的石榴味道越来越淡了。那日,母亲来电:妮啊,尝石榴了吗?我不耐烦地说:娘,我最近忙得很,还没尝呢。电话那端短暂的沉默后是母亲熟悉的叮嘱:记着吃早饭,好好工作。我突然想起来那些石榴,小精灵们失去了往日鲜艳的光泽,它们在母亲的小篮子里干涩、枯萎起来,我的心开始隐隐地疼起来,梧桐树,石榴,母亲。下午急切地回家,路边,隐隐约约有个人倚在树旁,她的白发赫然刺痛了我。老父亲悠悠地说:你娘每个星期六都在路边等你。今年的雨水多,石榴吃起来有点酸。我的惭愧感愈发浓了起来,石榴的味道没变淡,是我的心淡了那份情。母亲啊,那些树是开花的树,我结婚那年石榴花开的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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