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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孝牛爷

作者: 张凤玲2017/03/27原创散文

村里有一位老汉,因为以前给集体放过牛,人们都叫他牛爷。牛爷早年丧妻,撇下的两个女儿早已养大成人,嫁到外地去了,家里只剩下他和八十多岁的老母。牛爷母亲的身体还算硬朗,只是十年前得了一场大病,导致双目失明。看不见东西了,牛爷母亲也没改变爱凑热闹的习惯,她让牛爷领着来到大街上,与别的老人凑在一起拉家常。有时也让牛爷领着到田地里走一走,逛一逛。牛爷很孝顺,每天清晨早早起来做好饭,等母亲吃饱了就先问一句,今天去哪儿走走?

如果只是到大门外的空场上坐坐,牛爷就一手拿着马扎,一手搀着母亲,挪到门外,找一个干净而且平稳的地方坐下来。母亲坐好了,牛爷就对她说,这是在什么地方,还提醒,南面是咱家的那棵枣,北面是家门口,西面有一个柴草垛,东面是大街,并且告诉她离四周的距离有多远,好让母亲心里踏实,等来了和她拉呱说话的老人,他才放心地走开做自己的事情。

如果到田地里,牛爷就干脆架起脚蹬三轮车,沿着田间小路逛一圈,边走边介绍说到了哪儿,哪些地里种着什么庄稼,庄稼长得怎么样了;甚至谁在地里干活,谁家的庄稼长得最好,西边过来了一辆拖拉机,东面跑出了一只野兔他都说说,把周围的景况描述得详尽而又细致,听起来就像亲眼看见一样。有时来了兴致,母亲想在山坡上坐一会儿,牛爷就说起了四周的变化,岭顶上建了一个储水池,靠河崖的那片地搞起了蔬菜大棚,村南面的大路铺上了油漆,村中央又有一家盖了二层楼。有时母亲想起了两个孙女,就问两人的情况。牛爷自己很是想念,但为了宽慰母亲,就说大女儿在山坡的那面,离镇上很近,从这儿能看见镇上的楼房和厂房。说到二女儿,牛爷望望南方,总是沉思一会儿。二女儿嫁到了南方,离家好几千里路呢。牛爷无法说出那儿的情况,就委婉地告诉母亲,二女儿居住在南方的大城市里,站在这儿看不见,只能看见南面有很多很多的山,像云彩一样的山,在天边飘着,头顶上的云彩也都向着南方飘去了。如果有一群南飞的大雁,他就说,南方天气暖和,大雁都去南方了,在那儿冻不着,饿不着,四季都长庄稼,生活得很好,不必挂念。看见母亲笑了,牛爷也笑了。

回家的路上,免不了遇上村里的人,不管遇到谁,牛爷都是先告诉母亲,并且做一番介绍。比如遇见年轻人,牛爷就说是谁家的孩子,长得多么高了,是胖啊还是瘦啊,是丑啊还是俊啊,甚至穿的什么衣服,留什么发型他都说一说,像是给人家画像。

晚上吃了晚饭,牛爷就打开电视,调到戏曲频道。母亲虽是个戏迷,却又看不懂,只是听。牛爷边看边当起了解说员,首先告诉母亲正在看的是哪个频道,哪个节目,主持人是谁。演员上台了,他又接着说,这个演员的扮相如何,唱念做打的功夫如何,如果出来名角,他会介绍得更详细,包括舞台的设置布景,乐队里的琴师,观众的欢迎程度,与名角配戏的各个演员等等,让母亲感觉像是在现场观看演出。

牛爷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他白天像太阳,晚上像月亮,不间断地给母亲送着光明;他所有的言谈举止,所有的思维意识都是为了做母亲的眼睛,他说在与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里,能做母亲的眼睛,就是尽了应尽的孝心,就是莫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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