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炫耀的父亲

不知从哪天起，我发现父亲似乎是越来越爱炫耀了。而围绕的中心，总是我。

比如说，父亲会和人说，我儿子，现在在哪里上班，那单位，好。收入高，福利也好，上班又轻松自由，不用考勤，想什么时候上班就什么时候上班，想什么时候下班就什么时候下班。

父亲又说，我儿子，还真不用我们操心，也不乱花钱，烟也不抽，酒也不大会喝，也不赌博，这些他都没什么兴趣。平常呢，最多就是看看书，看看电视，或者就是散散步。看着就只有存钱的份了。

父亲还说，我儿子，有时还写点小文章。这文章呢，居然写了还能在报纸杂志上发表出来。对了，不仅是在我们这里发表，连全国好多地方，有些我都叫不上名的，都有他的文章。家里附近的邮递员哦，几乎天天都要上趟门，又是那些信封装着的报纸杂志，又是那一沓一沓能换钱的汇款单，真的是忙得不得了。

每每如此，我总微微皱着眉，说，爸，您能不能别到处说，而且，这都有啥好说的呢。父亲就点着头，说，好，好。但这话像是耳旁风，父亲依然是到处炫耀。

我是不常回家的，我在市区上班，家在郊区。路程比较远，我就在市区买了房，另安了一个家。

那天，我回家时，看到在整理一些旧东西的母亲。母亲从橱顶，橱柜里，还有床底下，翻出了好多的东西。有一些，我是在小时候见过的，现在再看到，无疑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母亲打开一个盒子，里面竟是厚厚一沓的奖状，奖状的颜色已略微有些淡了。我说，妈，这些是什么？母亲突然一脸骄傲的表情，说，你竟然不知道？这可是你爸年轻时拿到的奖状啊！我惊呼，怎么这么多！母亲还翻出了几枚徽章，还有其他什么东西。这些，都是父亲获得的荣誉！

我走出屋子时，正看到父亲远远的走来。我似乎有一段日子没认真正视过父亲了，由远至近地看，父亲的脸上，明显密布起了像老树皮一般的皱纹；父亲的腿脚，显然也比以前缓慢了许多；还有父亲的那一头引以为傲的黑发，如今也开始有了斑白……

母亲刚说的话，还在我的耳边回荡：你父亲啊，真的是老了，以前再多的辉煌都成为了过去。现在的你，是他唯一的骄傲才一直被他炫耀……

父亲走到了跟前，我想和父亲说声对不起。

我喊了声：爸……

我却忽然语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