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无路可走的小鱼儿

一

在原始森林的脚下，在一条河流上游的溪流。

一群背着帐篷睡袋、拿着电瓶网兜电鱼的人，鬼魂般出没于河流上游的溪流，鱼鹰般勤奋地工作着……

一条被电流击昏的小鱼儿，昏昏然顺溪流而下，漂浮在河面，它的身子还在微微的颤抖，它的眼睛昏昏然的半开半闭，它还隐约地记得，那是怎样的一个恶梦啊——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在清波涌荡的急流里，小鱼儿跟随爸爸妈妈和兄弟姐妹们一道快乐地在溪流里戏耍觅食……

突然，厄运悄悄降临，几个背着睡袋和电瓶的打鱼人跋山涉水来到这里，几条罪恶的电线悄悄放进了小鱼儿戏耍的溪流，股股巨大的电流霎时穿透了溪流，击倒了爸爸妈妈和兄弟姐妹。小鱼儿，快跑，快——跑……”妈妈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小鱼儿推下了溪流，小鱼儿眼前一黑，栽下了河滩……

二

那条被电流击昏的小鱼儿，昏昏然在河面上漂流了一天一夜。

当小鱼儿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宽阔的河滩上，宽阔的河滩上，三三两两的人们正拿着渔网在水中忙着，一道道渔网仿佛一堵堵密不透风的墙，一道道渔网仿佛一张张天罗地网……

小鱼儿躲在一块大石的背后大口大口地喘气……突然，一条大鱼儿一不小心就撞上了渔网，它越痛苦就越挣扎，越挣扎就越痛苦，大鱼儿在挣扎和痛苦中被渔网紧紧地缠住，脚铐手镣一样紧紧地锁住……

一条，两条，三条……一道道渔网仿佛无边的阴谋和陷阱，一道道渔网仿佛无数的脚镣手铐，将在河中游玩戏耍觅食的鱼儿紧紧锁住、铐住……

三

当捕鱼人将渔网拉起准备逮鱼去卖时，也许是网眼太大，小鱼儿太小，小鱼儿逃了出来。劫后余生的小鱼儿继续向下游逃遁，小鱼儿天真地想：溪流下面是河流，河流下面是江河，江河下……

“轰！……”一个个炸鱼的巨大的水柱像水莲花般在河面盛开……

虽然距离遥远，但声声巨响还是将小鱼儿的耳朵震得疼痛发胀；听到声声巨响，小鱼儿紧张得不敢前行，前面又将是布满陷阱的地雷阵。连日来的惊吓和恐惧，使小鱼儿停止了前行的脚步……

然而，厄运仿佛影子一样紧跟着小鱼儿。灾难就在转瞬间说来就来，“轰轰！！”一股冲天的水柱在水面盛开，一股能致鱼于死地的巨大的声波在河流中疯狂地飞窜……

小鱼儿像一片被抖落的树叶，静静地漂浮在河面上……一只网兜从小鱼儿的身下伸过来，小鱼儿和一条大鱼被网兜举起来了，突然，那个网兜在空中停顿了一下，也许是捕鱼人瞧不起一条一两寸长的小鱼儿，也许是网兜的网眼太大，小鱼儿从网兜中抖落下来，滑落在河流的水面……

四

当它醒来的时候，已是两天两夜后的一个夏日的午后。

三三两两的人们，赤着胳膊，拿着网兜，将一瓶瓶“毒鱼”的液体向河中倾倒，小鱼儿感觉到生命危机再次降临，小鱼儿撒腿向河流边的溪流飞奔……小鱼儿又一次脱险了，躲在河边溪流的青草下，惊魂未定地大口喘着粗气，惊心动魄地看着一幕幕悲剧在河流上演——

无数中毒的鱼儿，在河流中仿佛锥刺针挑般，痛苦地在水中颤抖、挣扎；三三两两的毒鱼人，拣到宝贝一样，在水中狂呼乱跳……

两三天以后，河中满是小鱼儿们腐烂的尸体，三三两两的老鸦凄凉的叫声，久久回荡在河流的上空……

我的家在哪儿，我将到哪儿去？小鱼儿茫然的在河流上漂泊着……

五

一周后，小鱼儿来到了河流的下游。

小鱼儿抬头望望天空——天空，仿佛白内障病人的眼睛，苍白而阴翳……

小鱼儿抬头望望大地——大地，仿佛一位正吸着叶子烟的老人，满口吐着呛人的烟雾……

小鱼儿低头俯看身边的河水——河水，仿佛染布的染坊，五颜六色地脏着、臭着……

小鱼儿漫无目的地在浑浊肮脏的河流中穿行，小鱼儿常常觉得自己仿佛穿了一件外衣似的，浑身瘙痒而疼痛；小鱼儿常常觉得自己气憋心闷，浑身是口却老是喘不出气来；小鱼儿常常觉得自己仿佛很年轻，却快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小鱼儿常常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沉，越来越昏，越来越晕，迷糊中小鱼儿看到了绚烂多彩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