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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家

作者: 邢德朝2016/10/18情感散文

母亲一辈子守护着土地,也守护着乡下的那个家。我在城里,住房现在略有宽松,总想接母亲来城居住,可母亲就是不来,说来了帮不上忙还给你添乱。每当她说到此处,我心里总有一股酸楚和内疚。

小时候家里很穷,口粮十分紧张,老是处于饥寒交迫的状态,父亲在城里工作,月收入只有三十八元钱,除生活开销外,还要寄钱养活老祖母,爷爷、母亲及我们姊妹四人。那时,路边的萝卜,上的柿子,生产队地里的青豌豆、红苕,未成熟的玉米,都是我们家的果腹之食。有年初春,正饿得心慌,母亲为了挖到糊口的野菜,天未亮就提着竹篮,拿着剜菜刀,跑到门前的深沟里四处寻找,一不留神,踩落了悬崖边的石块,掉进了几十米的深沟里,摔断了胳膊,鲜血染红了衣衫,母亲不知忍着多少疼、多少痛,使尽了全身力气,却没能爬出深沟,便晕倒在深沟里,等到被乡亲们救起,已是中午时分。母亲很刚强,她不言痛苦,在城里经过几天的医治,病未痊愈,又回到外婆家背回了一大筐红苕,回家后立即蒸煮,好让我们填饱肚子。我们姊妹就像小鸟一样,看见母亲从外边回来,总是跟在后面,帮着拖着她背的那个大筐子,又扶她坐在小板凳上,围在她的身边。有时母亲很忙,我们与她交谈,问这问那,天南海北,山上山下,村前岭后的事情,母亲都做以回答,我们有时高兴地跳喊起来,问多了她便大声地说:“去学习去,长大学好本领,就不会饿肚子。”我们记住她的话,但跑起来什么都忘了,有时饿得肚子发慌,四个人分吃两个馍,背着书包去上学。母亲看着我们在饥饿里茫然无知的样子,有时眼泪直往肚子里咽。

小时候我身体不好,走路时常摔倒在路边,母亲多次求医,医生说是饿的,营养不良,开药没用,若要继续下去,很难保住性命,母亲急在心中,多次问爷爷能否想想别的方法,好让我不再挨饿。爷爷最终想出办法,借了山下富裕人家的玉米,来年还人家小麦,而后将磨面剩下的玉米皮在集市上兑换成小麦皮,好让我们充饥保命。这样的日子我们在艰难中度过了五个年头,据说爷爷这一招在那个艰难的年月被四村八邻不少人家采纳。

母亲常对我们说:“活下来是非常不容易的啊!”那时,常见母亲为我们姊妹一针一针,缝衣到了后半夜。她从来没有说过一个累字,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她说:“以后有出息该多好啊!”我曾经安慰母亲说“长大后一定要将最好吃的献给您”。母亲笑了,笑得两眼泪花。

母亲热爱自己的土地,更热爱自己的老家。有年春节我接她来西安过年小住,说好住上两三个月,可过了不到三天,她就提出要回家,回自己的乡下老屋,说在这里她住不惯,一切都感到陌生和不方便。我和爱人苦苦挽留,这倒让她老人家老泪纵横,哭个不停。第二天一大早,我还是送她回到了老家。

我家住在秦岭脚下,母亲说吃惯了自家蒸的馍,喝惯了村头的泉水。就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一次父亲单位的汽车路过代王镇,父亲搭了便车回了趟家,母亲做了顿苞谷糁面,端上刚出锅的豆面馍,热腾腾、香喷喷的。司机师傅说:“真香、真香,一定是山中的水好。”那天,司机走的时候,母亲夹了三个辣子馍,父亲递给司机师傅路上吃。二十多年后,我在西安城的桃园路见到那位司机师傅,他依然记得那年那月那顿令人难忘的饭菜。

母亲已经七十五岁了,身体依旧硬朗,家里家外还是忙个不停。有时,我劝她不要再下地干活,反遭到她一顿训斥。她是闲不住的人,一有时间,就拿着锄头,到地头种豆、锄草、栽树、补苗,说实在的,她已干不了多少活,但只要是到地里看看转转,跑跑走走,她的心里就踏实。土地是母亲的根,是母亲的情,也是母亲深深的爱。

母亲没有看过报纸,她识字很少,但她每天都在听广播、看电视,了解国内外大事,也常与孙子交谈,她要大家多学习,做好事,讲奉献,守法纪。有时我回家,听母亲谈话,她好像也在与时俱进。母亲关心子孙的成长,关注外面的世界,她始终热爱着土地,热爱着自己大山里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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