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幸福

春来了，我行走在路上，和暖的阳光打在后背上，暖热的，冒出汗来。路边的街树开始爆芽，花开了，草也绿了，马路上穿裙子的女孩子开始多起来，一场春天的盛宴又将开始。这是我在外待的第七个春天。在北方的故乡，这样的季节，太阳是干冷的，人待在屋里也会有几分凉气直往脖子里钻，避之不及。而人们，更是很难看到花儿。一年之计在于春，每每这时候，大人们都会去地里干活。偌大的四合院里便变得安静起来，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屋瓦上，“沙沙”作响。芦花鸡在墙根的土里捉虫子，“咯咯”叫着。奶奶轻轻哼着古老的歌谣，悠悠的岁月在雨里一点点浸润开来。童年的日子好长。

小时，总盼望长大。长大了，才知道做大人有那么多烦恼。尘世的喧嚣，浮躁的心，总让人迷失。那些日子，我是一尾找不到出口的鱼。在外漂泊的日子，我没有归宿感。每天一早，睁开惺忪的睡眼，带着满脸疲态，被人流推搡着出门。夜晚，在昏黄的路灯陪衬下，拖着一个疲惫的灵魂回家。就这样，在这个缤纷的世界，我拼命地奔跑，追逐着一个叫“幸福”的小兽。

我想这便是我的人生了，追逐就是我的宿命。后来，这样的偏见却在和堂弟一次聊天中被打碎，碾成粉。

堂弟比我小一岁，每每想起他，总记起一张阳光般灿烂的笑脸。记得年少的他，在田地里看到一个蚂蚱，他欢呼雀跃地跳起来；院子里的柿子再过几天就熟了，他兴奋得睡不成觉；村头的老梧桐树上来了一窝麻雀，他会拉上一帮孩子给麻雀们送吃的……记得我学校毕业后去上海看他。一间不足20平方米的屋子当家，屋子中间用衣柜隔着，外间当裹腹之处，里间自是酣憩之所。我看了一阵心酸，眼眶发热。堂弟笑了，“姐，你放心好了，咱这地可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感觉在这挺好的！”后来，我知道他换了很多工作。跑堂、厨师、销售员……现在做快递。尽管每一份工作辛苦而且收入不多，但每次堂弟都很知足。

问他：“弟弟，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幸福？”电话那端的声音稍稍顿了下，反问我：“姐姐，为什么不幸福呢？人生在世，忙忙碌碌，不就是为了寻求幸福吗？再说现在我们这一代有吃有穿又有钱花，比起我们的上一代是不是要幸福多了？是的，我的生活是平淡且单调，但人生不就是这样吗？何不把握这眼前的幸福？”

是啊，我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一辈子都未吃过山珍海味，一辈子不曾去过长城，出过国门。可这又能代表什么？真就能代表着他们的生命不完整吗，他们就不幸福吗？

罗曼·罗兰在《约翰·克利斯朵夫》中写道：“幸福是一种灵魂的香味。”想来也是，其实幸福和幸福之外的任何事情无关，幸福只是一种内心的感受，一种愉悦的状态。很多时候，幸福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遥不可及。只要我们在衣食碌碌之际，每天把心上的尘埃、私欲擦拭干净，让心变得澄清如镜，幸福也就离我们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