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唤

因为工作的原因，我常奔波在凤凰，去感受淳朴的乡情，去抒写平实的感动。今天，我又听到了一声声呼唤，这呼唤，让我心潮起伏，让我泪水盈盈。

“桂娣……”这苍老的呼唤，带着几许焦急，带着一丝柔情，还带着一份孩儿般的依恋。你对我说，这一声“桂娣”，一天要喊上几百遍，走过你小屋的人，都能听到这一声声特别的呼唤。喊你的人，是你的老伴。17年前，他突然中风，全身瘫痪，眼睛接近失明。在医院住了23天后，你把他接回了家，一直照顾至今。

17年，很长很长。你只是一个瘦弱的女子，却要每天把他抱上抱下。他白天只要躺一会儿，就会烦燥不安，手不停地拉着床栏，头不停地昂起又放下。此时，你就把他从床上抱起，放进轮椅，推着他在小区里走走。我见你把他抱起的时候，是咬着牙，憋足劲。毕竟，你已73岁。儿子本来可以帮你一把，可一次意外的车祸，让你品尝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痛。女儿嫁作他人妇，那边的家庭，也需要照顾，不能天天回来帮你。

生活给了你太多的不幸，但在你脸上找不到怨天尤人的沉重。邻居们都说，面对老伴，你从来没发过火，你总是温言细语，悉心呵护。当我问你，17年，你累吗？怨吗？你说，当然很累，但不怨，既然是夫妻，就要照顾他啊。

你还告诉我，你和他是娃娃亲。长大后，很多跟你一样订了娃娃亲的姐妹都退了婚，但你看他肯吃苦，就决定嫁给他。“那你们一定很恩爱，所以你愿意17年一直守着他。”你笑了，有些羞涩：“他对我么，还好吧，很平平常常的生活啊。”那时的爱情，多么淳朴。对你而言，婚姻就是相守，就是责任，就是不管贫穷、不管疾病，始终不离不弃。

靠低保生活的你为了增加收入，在家做一些零工。你干活，他就坐在轮椅里，轮椅紧挨着你。他看不到你，怕你不在身边，就会着急地喊你：“桂娣……”你“责骂”他：“不要吵，我在呢！”语气却充满着温柔爱怜。趁他睡一会的间隙，你会奔到老宅基边的菜地里种些乡间平常的蔬菜。喂他吃饭的时候，就先把菜嚼过，然后放进他的嘴里。当然，他并不知这菜是你种的，也不知你忙前忙后是何等辛苦，他什么都不知道，但你的名字，他却永远刻在了心里。

“桂娣……”你的小屋里，天天回荡着这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