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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娘

作者: 王志军2016/07/02情感散文

1959年,东平湖蓄洪,我的大大爷和三大爷全家,和小安山的亲戚一起,加入了三万梁山儿女闯关东的行列。

湖区人民走了一大部分,留下的小部分由政府以村为单位对口安置,李官屯村闫娃,小名叫“老稳”的一家住到了我大娘家空出来的房子里。

1963年,二级湖退水还田,“老稳”一家返迁故乡,大娘家又招了一户房客。

新招房客是一家人,其中青年妇女大家都认识,她叫高淑珍,小安山公社东张庄人,在寿张集公社卫生院负责计划生育宣传。《寿张集公社第一任计划生育专管员》她的丈夫叫张鸣启,在菏泽地区电影公司工作。他们有个不大的孩子。

他家还有一个中年妇女,四十多岁,白静,小脚,中等身材,慈眉善目。她是高淑珍什么人呢?是婆婆?是娘家娘?是保姆?有好事之人问过高淑珍,但终无答复,引起邻居百舍胡乱猜疑,议论纷纷。

我大娘家南屋是磨屋,里边支着一盘磨,那时候吃面非磨即碾,全靠人推,我家隔三岔五的去推磨磨面,时间长了,相互之间自然熟悉了。有一次我们又去推磨,磨完面后天忽然下起雨来,暂时没法回家,在磨屋里待着吧!这时,中年妇女头戴草帽,怀抱孩子,快步走到磨屋里,和我们拉起了家常。

俺老家宁阳,娘家姓宁,俺爹和俺公公要好,给我和他张家老大订的娃娃亲,叫为好结亲。我十七岁那年,婆婆添俺三兄弟得了病,无法料理家务,双方老人商量,叫我赶快过门照顾婆婆一家,(当时俺那口子外出经商不在家里),就这样,他们用马驮着公鸡,用花轿把我抬到他张家。

过门时间不长,二老相继去世,都是我顶头发的丧,我那口子也杳无音信,老张家只有我这个说是媳妇实际上还是闺女的人领着两个兄弟过日子。苦啊!难啊!我想过上吊,想过跳井,也想咬牙跺脚一走了之,但是一到关键时候就想到两个没爹没娘的小叔子,揪心啊!他们是两条活生生的性命。我是张家的媳妇,我不管谁管?总不能叫他兄弟两个流落街头冻死饿死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受千般罪,吃万般屈,就着眼泪过日子。说到此处,老人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冷静下来之后,老人擦干眼泪,长叹一声,哎,没办法,这是命。现在看起来也算不孬,兄弟俩都懂事,都听说,不惹我生气,也都有志气,二弟上学上的挺好,毕业后分配到菏泽地区电影公司工作,和淑珍结婚后,他俩口子都孝敬我,又给我添了个大龙二虎两个小侄,三弟在老家也成家立业,过得挺好,不需要我再惦记他们。二弟在外地工作,没法顾家,淑珍工作忙没空照顾孩子,我辛苦点帮他们带带孩子吧,叫他们都安心工作。

转眼之间已过去半个世纪,宁氏老人已经过世,享年84岁,其弟、侄们养老送终,重礼祭之。其实,他(她)们心中,宁氏名誉上是嫂子,实际上是娘亲,确切地说是嫂娘。

梁山人讲仁义,在我的大半生里,只要想到或听到“义”,自然而然地想到宁氏老人。她一生独守空房,受尽苦难,拉扯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叔子及其两代人,上不负父母公婆之托,下不负叔嫂之情,终身坚守着仁义二字,看似小义,实是大义,看似平淡,实是典范。宁氏老太太的大义比起古之烈女毫不逊色。比起包文正包大人的嫂娘来也高出三分。

上世界六十年代,宁氏被当作封建礼教的牺牲品不被看好,但她的人格、人品却受到人们的肯定和尊重,她插队落户到我们七队,但附近各生产队分口粮、分东西,只要她去领,都分给她一份。成为寿张集的特殊社员。手心手背都是贫下中农的肉,山前山后都是人民公社的田,这不是一句空洞地政治口号。是寿张集村古之以来能接纳五湖四海的仁义之本,到了寿张集,没有外来户,都是自己人。时任寿张集公社党委书记林英高的夫人齐桂荣及其子女,也落户在寿张集第七生产队,和社员们同劳动同分配,不分彼此,亲如一家。

写此文前,我带着某些疑问拜访了高淑珍女士的挚友,在寿张集卫生院退休的张冬梅,她非常支持写嫂娘一文。她说,这样的大义之人天下少有,不记下来会终生遗憾,我说,宁氏老太太不是咱梁山人,她说,她们吃了这么多年寿张集的饭,不是梁山人是那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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