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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是代表

作者: 方自咏2016/04/13情感散文

母亲是大集体时代有名气的女强人,也曾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麻城县“人大代表”。母亲一字不识,但她思想高洁、行为高尚,为国家、为集体、为家庭、为儿女,她做到了全心全意、任劳任怨、含辛茹苦、鞠躬尽瘁。

那是1959年的冬天,母亲从更苦难的娘家河南逃荒到我们村上,当时“大米粥里插得住筷子”是我们村民日子最富裕的象征。母亲的遭遇引起了我奶奶的怜悯,于是奶奶便收养了母亲。这一年,正值县政府组织上万人的庞大队伍,兴修我们村所在地的黑龙潭水库,母亲和父亲便作为我家的壮劳力上了水库工地。母亲娇小的身躯像小燕子一样穿梭在水库的大堤上,活跃在比母亲手臂粗得多的石硪木柄上和热火朝天的叫硪号角声中。

“哟喂——哟嗬嗬嗬——嗨嗬嗨,同志们来打起也来也——哟嗬嗨,用我们的也——汗水也——筑呀新嘞大堤哎……”

母亲清脆、尖亮、悠扬的叫硪声,震撼着16个壮汉同心协力扬起粗壮的手臂,举起七八百斤重的石磙子,坚实地夯击在大堤松软的新鲜泥土上,一上一下地紧筑起人们心灵中牢固的大坝。

母亲十六岁的花季,就是这样融进了如火如荼的水库工地。激动人心的开闸时刻,村民们说那奔泻的库水是母亲飘逸的长发,是母亲奔放的青春,是母亲褶皱的容颜。

1961年的春天,母亲无怨无悔成了我家的主人,奶奶喜笑颜开。从此,母亲也成了我家的“准工分”了;于是,母亲也成了生产队的“准劳力”了。

早晨,生产队长那一声声幽长的哨子声在村庄上空呼啸盘旋:“出工啰,出工啰,迟出工扣工分啰!”母亲便一骨碌爬起来,高高兴兴地随着出工队伍“日出而作”;傍晚,生产队长那一声声沙哑的喉音又在田畈上空恹倦飞旋:“收工啰,收工啰,明日早点出工啰!”母亲便又高高兴兴地随着人们回家日落而息”。

“嗨——哧——登沟走!”母亲鼓足精神,扬起牛鞭,俨然一个强悍的男人,用一声声尖脆的声音,吆喝着老黄牛精神抖擞地飞奔在田野上;“哇——哧——转弯走!”母亲额上那飘香的汗水,湿透了乌黑的长发,一滴一滴地飘落在老黄牛的尾尖上,滴落在木桦犁的木柄上。

母亲的身后,翻滚着一串串沃水和一撮撮泥土水乳交融的欢呼声;母亲的脚下,飘扬着一滴滴汗水与一片片希望和谐弹唱的乐曲声。

这幅耕耘图,是母亲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大集体才十七岁的花季开始画起,一直画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责任田地到户已年逾半百的暮色中。母亲纤纤的手指扬起那柔韧的牛鞭,一直扬到手指粗短身材如骨瘦嶙峋的山脊,这一扬就是三十多年。

1980年的春天,是母亲被选为光荣的“人大代表”的时刻,当时的老县长杨学义亲自来到我家向母亲表示祝贺。他亲切地握着母亲粗糙的手,深情地说:“孙代表啊,你不愧是麻城人民的好代表啊!你不仅是全县有名的‘劳动模范’,而且是全县有名的‘养猪能手’和‘豆腐专家’,更是全县有名的女强人啊!你为全县人民致富带了个好头啊!希望你继续当好劳动人民的这个代表啊!”

母亲为家庭致富,为儿女读书,吃尽了苦,受尽了累,做豆腐,喂肥猪,种药材,扩大农业生产规模,调整产业结构,开辟增收的多种途径,这些艰苦的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终使母亲的身骨彻底地垮下来了。六十花甲,严重的高血压、恶劣的气管炎、突发的心脏病等多种病魔,苦苦地缠绕着母亲,再加之可恶的风湿病致使母亲中风瘫痪!

农历腊月二十八,是母亲的生日。就在2004年这个应该充满喜气、应该充满春节气氛的日子里,母亲过完了自己人生最后的一个生日。她面带酸苦的微笑,拄着拐杖,站立在院子中央,凝望着花纷扬的天空,对着身后的儿女们说:“你们要好好地劳作啊,如今多好的政策,希望你们能够早日致富啊!”于是,母亲痉挛地挥动着无力的手,双眼噙满了泪花,不舍驾鹤西去……

我肚里积满了悲伤忏悔泪水,泪水蒙住了我的双眼,我的泪水感动不了苍天,但却感化了母亲不老的心,我仿佛听见母亲在重病中一次次对我的喃喃细语:“咏啊,我要是身体康健该多好啊!我不能劳动,不能帮你致富,还要用这么多钱治病,真的难为你们儿女了啊……”

母亲在我心灵深处,是真正的代表;母亲是代表,永远激励着我勤奋地劳作,勇敢地走向追求幸福的人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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