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麦子

兰州附近的农村都以麦子为主要粮食作物。我们村里的好地种植的麦子能达到亩产700多斤，这在那时绝对是高产，而全村的平均亩产也就是300来斤，就是麦子也是看地的。那种好地，都是河滩的平地，水能保证，地又肥沃，岂能不高产。

那时种麦子可真辛苦啊，三月里播种，春寒料峭，我们穿着棉衣，跟在牛犁地的后面，一把鼻涕一把麦种的撒在地弄里，然后用耙子将地弄耙平，这个麦子就算种上了。

麦子要用好地来种，麦子怕盐碱，对土壤都软硬有要求，还要好茬子，就是看头一年这块地种的是什么庄户。庄户茬子里头数豌豆，扁豆好了，种豌豆和扁豆不费地，种完后，地也肥，再种什么都行，甜菜，玉米也要用好地来种，一般的地，种豌豆、扁豆、胡麻 ，不好的地种糜子。以前人们最讲究就是“种地看茬巴，取媳妇看根巴”，就是说种地要看茬子，娶媳妇要看女子家父母、祖辈的好赖。现在人们不讲究这些了，要想高产量，全靠肥当家，都是化肥和其它高科技激素，小麦都有了抗体和遗传基因，我们根本就吃不到绿色食品，难怪现在的面粉都不香啊。

种小麦不能缺水，一茬麦子得要浇四五次水，给麦子淌水时都要抢着，就一个村子里也不行，记得我们的生产队长老为这事和别的队吵架甚至动手，就是怕麦子地里浇不到水。那时我经常被队长安排夜里浇地，这可是一个辛苦活，就是工分给的高，一夜能挣两个工。有一次我和村里一个地主一起看浇水，地主胆颤心惊地对我说，要加小心，看紧些，千万不要让别人把田口堵了，水就流到别人的地里了。一夜的辛苦就泡汤了，明天队里还要开会批斗我。那一夜我就格外小心，生怕出点纰漏。没想到天快亮的时候，渠塌了，宝贵的水全流在外面的荒地上，我和地主一着急就连人带睡觉的棉被一起跳进冰冷的水里堵住缺口，如果是被公社干部看见，肯定就会把我推荐上大学，真是优秀的共产主义战士啊，可惜没有什么人看见，还被同知青点的人一顿奚落和嘲笑讽刺。

最累的就是两件事，

一是蹲在麦子地里拔草，这是妇女们最惬意的活计，让我最伤脑筋，从早就蹲在地里，一趟就是100多米，沿着地弄慢慢地往前挪，一会儿两眼就冒金星了，我一会坐下，一会跪下，情形十分狼狈，而妇女们一面拔着一面聊着，享受这难得的慢节凑。我就感觉时光静止了，这是我千方百计都想着逃避的苦差事。

第二件事就是割麦子。麦子熟了，既怕天上的冰雹，又怕太阳晒，成熟的麦子就是虎口夺食，天气好就抢收，每天都是天蒙蒙亮，就起床收麦子。用镰刀割，那是个技术活，不是你有力气就行的。上趟的时候，就是从地头到那边地头，两排麦子。用右手握镰刀，左手搂麦子，然后下刀割，割完随手就放在自己的身边，有人会专门捆麦子，一般这活计都是女的或老头来干。而割麦子则是苦逼的差事，腰酸腿疼的不说，弄不好镰刀还会割到自己的脚背。

人们常说：“男人就怕割麦子，女人就怕坐月子。”那时能经历从种到收，也是我对农村的生活有了深刻的印象，不种麦子，那能知道面粉的来历啊，真是“粒粒皆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