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舍与不舍之间

“你手脚麻利，爬上去砍树杈，我在下面‘腰柴’。”

70多岁的爷爷经常带我到思蒙风光岭砍柴。因为那时没有钟表，起床时间只能听鸡叫。睡梦正香时，爷爷常常会把鸡叫头遍，误认为第三遍，或者把如水的月光当成拂晓亮光。结果就是，许多时候我们到山上砍好了一担柴，天都还没亮。

那个时候青春年少，满身都是叛逆，觉得爷爷奶奶比父母还要亲。父母叫我读书，我就去捞鱼；叫我去砍柴，我偏要去割草。曾经一次旷了七天课，被老师揪着耳朵才回学校。

爷爷大字不识一个，一生勤劳善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就跑到后山的庙里对菩萨诉说。所以他在我面前有些神秘，但更多的是威严敬怕。

爷爷说，人终要老的，你也不能陪我砍一世的柴吧？你得丢下柴刀，去寻找其他的出路。

重新回到学校读书，对一个农村人来说是件不可逾越的奢望。我决定丢掉柴刀，重拾书本。《射雕英雄传》是我读到的第一本好书。

爷爷过世那天，我从县城赶回老家，一路肆无忌惮地哭得昏天黑地。一车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他们肯定不明白，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为什么会在公共场合这么失态？幸好，那时候没有手机，没有互联网，没有微信。否则，很有可能成为“随手一拍”的新闻，在“微溆浦”里引发10万+的点击量。

生命微如尘埃，再多的亲情都无法挽留。岁月则如微信刷屏，每天都在更新，但点点滴滴，终将成为记忆。

一晃，爷爷离开我已经20年了。去年9月，12岁的女儿考上了省城一所学校，面对她第一次独自外出，我有许多的矛盾和不舍：让孩子这么小就外出读书，难道就能学业有成？人生照样是前路未卜。但我知道，不论她在我身边呆多久，这样的纠结也会如期而至。

送女儿去学校的那晚，火车误点，我就在候车室陪着她，该交代的早都已交代，两人之间话语不多。查阅着“微溆浦”文章的点击量，由人及物，想起我们团队一起打造的这个“小不点”，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影响日甚，她会不会也像我的女儿，在某一天要去一个更大的舞台？

时钟指向零点，广播又说要误点至凌晨四点，女儿劝我先回。我想了想，也就顺势回了。因为我知道，对于成长中的孩子，我们就算付出再多的努力，也是陪不到终点。那就在真心陪伴过后，果敢地转身吧。我们有理由相信，曾经微小、此刻依然微小的他们，拥有无穷的力量。毫无疑问，未来对于他们来说，无限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