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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佛罗伦萨

作者: 许若齐2016/08/27抒情散文

在很早的时候,曾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父亲带着失去母亲、不满两岁的男孩上山隐世修行。孩子长到十八岁,父亲认为可以放心了,便带着儿子下山。到了一个鲜花盛开、草地如茵、建筑华美的城市,迎面走来了一群年轻漂亮的姑娘。儿子不走了,问这是什么?父亲赶紧叫他低下头别看,说这是绿鹅。儿子却说:让我带一只回去,它可比你常给我看的天使画像美丽得多。

后来,知道了这个故事出自一本叫做《十日谈》的书,是一个叫薄伽丘的意大利人写的。那个有着美丽绿鹅的地方叫佛罗伦萨。

再后来,真的来到了佛罗伦萨。那些令人心仪的绿鹅,大概已变成了迎面而来的漂亮性感的意大利女郎。但整个城市却时过境未迁,仍像一幅徐徐展开的中世纪画卷,古朴典雅,原汁原味。无怪乎有人说,欧洲的诸多古城,真正能担承“古老”二字的,非佛罗伦萨莫属。漫步,随意地漫步,是品味这个城市最惬意的方式。坚硬鹅卵石铺就的小道,连接着狭窄幽暗的街巷。旧式的马车驶过来了,马蹄声声,铃儿叮当。上面坐的不再是去教堂做礼拜的腓力,而是东张西望,对什么都感到新奇的游人。我在被岁月风雨侵蚀得斑驳陆离的建筑间穿行,仿佛走进了一条历史的隧道。那一间屋子,可是达·芬奇作画的地方?壁炉里的火光,是否依旧温暖?那半开的窗户,还能传出彼特拉克与薄伽丘高一声、低一句的争执?多情而又孤寂的徐志摩,又是踯躅在哪一个小房里,将无尽的柔肠与愁绪诉诸笔端,写下了绝美的《翡冷翠的一夜》?同伴埋怨我单溜,担心我在迷宫般街巷中走失。我却无不自豪地用但丁的话作答: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其实,在这里转悠是不会迷路的。全城任何地方都能看见建于七百年前,高耸云天的乔托钟楼,它无疑是外来者的路标。钟楼的左首就是佛罗伦萨主教堂——圣母鲜花教堂。站在钟楼和教堂前,我才最终明白了徐志摩为何把佛罗伦萨译为“翡冷翠”:除了意大利语的发音外,还在于这两个标志性建筑的门墙,全部由红、绿、白色的大理石镶嵌而成。冷峻而不失清丽,淡雅而不流于单调。更何况“翡冷翠”还蕴含着古色古香的韵味。

有人说,人文主义就是一种生活的状态。佛罗伦萨的最可爱之处在于把历史、文化、艺术和风景糅合在一起,让人们在熙熙攘攘、平平常常的生活中品咂出人生的情趣。这不,全城最威严的市政厅老楼里,走出了一对手捧鲜花、满脸温馨的新婚夫妇,大门上的题铭却很严肃:王政之君与权力之王。门的一侧,英俊而阳刚的大卫沉默地站立着,不为所动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那位孤独、孤独、永远孤独的米开朗基罗,为了创造他,可是倾注了自己全部的激情。不远处便是《海神喷泉》,海马拉的双轮战车上,站着白色海神。大概是看到大卫面前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他这里冷冷清清,少有人问津,于是目光斜睨着,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佛罗伦萨小得像摇篮一般,却摇出了一批光耀千古的巨人,创造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时代。人因城而闻名,城因人而永恒;佛罗伦萨又很吝啬,它也决不肯给哪个人建巍巍峨峨的“享堂”、“纪念馆”什么的。费了好长时间,七转八拐,我们终于找到了那位“中世纪最后一位诗人,同时也是新时代的第一位诗人”——但丁的故居。陈旧的街道,简朴的房子,一群灰色的鸽子扑腾扑腾地从这砖石结构的三层楼上绕过,消失在窄窄的巷口。但丁的画像,挂在故居醒目的地方。目光深沉,双眉紧锁,倒是很传神地反映了他一生颠沛起伏的命运。1302年,他被教皇支持的黑党以莫须有的罪名驱逐出去,并两度被佛罗伦萨当局判处死刑,其中一次是用火烧死。从此他浪迹天涯,未曾归来。多少年后,这个城市为它的荒唐决定忏悔不已。但斯人已去,葬在了拉文那。佛罗伦萨唯一能做的,是在他的墓前放一盏长明灯,并永远提供灯油,让温暖的灯光在漫漫长夜伴随着这个孤独的灵魂。人类所庆幸的是,他的磨难、他的悲愤,最终都化作了千古绝响的诗句——《神曲》。“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他勇敢地向整个阴霾深重的中世纪发问,以后又成了文艺复兴时代最响亮的号角。

故居中还有一幅但丁在桥上邂逅情人的油画——这其实是多余的。那个美丽、缠绵、凄凉的故事,岂是哪一个丹青高手用画面所能表达的?于是,我们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巷走出,来到阿尔诺河畔的老桥上。正是夕阳西下时,瑰丽的晚霞布满了西边的天际,缕缕流光把河面变成了一面微微颤动的金绸缎。

不知不觉中,沉沉的暮霭从河上悄悄升腾,桥畔的铁皮街灯依次亮起,教堂的晚钟由远而近地悠悠传来。老桥、佛罗伦萨变得朦胧迷蒙起来。一如产生于此的《蒙娜丽莎》的微笑,美丽、高雅却又神秘莫测。此时,表达心境的唯有徐志摩的诗句:只当是一个梦,一个幻想,只当是前天我们见的残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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