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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湿地

作者: 张建春2016/07/26现代散文

湿地静卧在湖的一侧,是可以一步步走进去的,抚摸或者亲近……

难以说清对滨湖湿地的感觉,比湖泊要寂静些,早晨的风一层层剥开已有的约定,数千亩场地,谜一般摆开自然和从容,恐怕除了心跳,没有多余的动作能惊动它。无风三尺浪的湖泊傲慢激烈,湿地静卧在湖的一侧,是可以一步步走进去的,抚摸或者亲近,都呈现出特别的大度和母性气质的包容。

一千块湿地可能有一千种形色,它们因地域的不同,会各自摆出独有的姿势。黄河故道,湿地中穿插着梨、桃、苹果等果树,风沙扬起又纷纷落下,水深浅不一,一汪连着一汪,顺着曾经的奔流,小憩般作着停顿,侧耳去听分明有涛声不绝的余音。云南腾冲的湿地,以一块又一块草排着称,上百年、上千年的草根从水汽中升起而纠结,草上架草,根上垒根,撑起一块草排就可以涉过守望的渡口,草排上花香四溢,一不小心赤裸的脚丫就会钻出一朵花来。而眼下的滨湖湿地,年轻得找不出任何历史遗存。树几乎一般的大小,笔直地伸向天空,密密仄仄地沿着沙石路面、泥土小径通往远方,大片大片的树林用拥挤形容毫不过分,吵吵嚷嚷中抱着团,锁住从湖风中传来的湿气。多而琐碎的水洼,像随意撒出的种子,一枝枝萌动绿芽,贴在地面上,吻得深而又深。初春时节,很少有树吐出叶来,整齐划一地在等待,也许是青春少年吹响的口哨,也许是捕鱼船上妙龄女子轻吟的渔歌,也许是我们左顾右盼的目光……或许都不是,只是它们纠缠的根较住劲的感动。

对湿地的认识有些时日,少时的家住在丘陵的逆水地上,北高南低,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连绵的水田,春夏间秧苗喧嚣地一天天抬起,秧棵间鱼虾嬉戏、青蛙鼓瑟,水鸟唱着好听或怪异的歌声,夜晚萤火与虫鸣交织成一浪浪的恬静,观上一眼自可安然睡去。之间不大的水渠、清澈的塘口,串起来就成了乡村和土地不朽的流动,人在其中,如一棵草样活络,一株树样平和,一条鱼样活泼。湿地在星罗棋布中多样而鲜活,它们在一个个村落边换着花样吁叹、温柔地娓娓诉说,和人相互依存。那时,我并不知湿地这一名词,只知道离开它,人的生存就会出现问题,没了水田或遇干旱年景,人就要饿肚子。

傍着市声而起的滨湖湿地公园,凸显出了别样的魅力,等不得春浓花开,我就有点迫不及待,一头扎了进去。阳光正好,何况一场春雨刚刚过去,湿地透出一股特别的清静与浪漫,杨树下是积落沉淀的枯叶,厚厚一层,踩上去富有弹性、沙沙作响,即便天气尚凉,赤足的冲动还是一而再地涌起,索性脱了脚走了上去,脚心痒酥酥的,仔细看去,枯树叶下,一丛丛幼绿的小草见风而长。抬头向树梢望去,一对喜鹊正在筑巢,黑白分明的衣裳和它们的叫声一样鼓动着喜庆,相信没有打扰它们成熟的爱意。周围的水一派温柔,平摊着身子,水草从水底深处探头,水包裹着它们的绿意,不要多久就会破水而出。空气的清新和润湿,从树棵间发出、从水面上升起,更多地从人的心中氤氲蒸腾,在大自然面前,任何心中的块垒都在一一地化解和拆除,即便是一面之交的陌路者,也有说不完的话语。我不自觉地脱离了同行者的队伍,向湿地的深处走去,小径悠悠,却多出了更多的情趣,无法不在一畦水边停下脚步,或许少有人的打搅,吞食阳光的小鱼,一律仰着头向我观望,我投在水中的影子和小鱼搅和在了一起。终于我还是把留恋的目光收了回来,加快脚步去追赶同行者,脚步越快,耳边的低语就愈加稠密,回头时,原先还略显沉寂的树梢已绿绿地铺了一层,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停下脚步打量,一棵独独的树没绿,而整体的林子绿了,真的应了“遥看却绿近又无”的意境。

当湿地被一只只鸟激活时,我心已在飞翔,小小的绣眼、快乐的喜鹊、谈情说爱的斑鸠、神出鬼没的白头翁,都是我久已期待的老朋友,相遇在湿地是我们另一种缘分。如果不是一只松鼠闯入我的眼帘,可能还会交谈得更久。松鼠卷着蓬松的尾巴,不慌不忙地和我对视,它褐色的身子和透出亮色的眼睛,无疑让春天的地界充满了灵气。目光随着松鼠的跃动,湿地深处澎湃着无尽的活力,有新鲜地气的出落、有疾走绿色的鼓涌、有阳光搅和春天的奔忙、有人和自然大声的交谈……湿地捧着人,人也托着湿地。

中午时分找到一家邻近的渔庄吃饭,新鲜的菜肴,采自湿地的腹地,可品可赏。渔庄面向湖泊,湖叫巢湖,它的根扎在湿地里,古香古色,尽管和湿地的拙意不甚协调,但仍是惬意的,湿地质朴而母性的包容,要不了多久它也将成为一抹水汁涟涟的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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