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

评价一盆花木的好坏优劣，在花在叶在型。三者兼得者是上品，能得一二的是中品，再次就是下品了。我喜欢养观叶观型的花卉，所以家里所养的花，三样兼得的上品少，都是些中品和下品。

我为什么独喜欢栀子花？它的可贵之处有三：质白，香浓，花期长久。它的白是少女白，纯净柔嫩无瑕疵，它的香像一坛陈年佳酿，浓烈质朴高贵，它的久远，我比作是人间的母爱，从孕育开始直到生命的终极！我对栀子花的这种感受，从儿时便开始了。

记得小时候，老家的田埂上有一棵很大的栀子树，每年插秧时节，树上的栀子花开了，村妇们插秧归来总会摘上一两朵插在头上或别在胸前，身上的泥土味儿汗味儿很快就被浓郁的清香味代替。我的母亲不喜欢戴花，但她会挑上两朵带三两片绿叶的含苞待放的花苞，回家用清水养着。花苞慢慢绽放，小土屋里十天半月清香扑鼻，花在清水里慢慢老去，花瓣黄了，香味淡了，母亲还舍不得丢弃，用一根线系好，挂在蚊帐内。在那种淡淡的清香里，年少的我不知做了多少美梦。栀子树不仅花美，叶也美，它属常绿灌木，叶片肥厚，叶色鲜亮，春夏两季放在阳台上，上足肥浇透水，在阳光的沐浴下叶面流油滴翠；秋冬季节，草枯叶落，万木萧条，把一盆枝繁叶茂的栀子树摆放在案头，细细品味它的清嫩翠绿，总会有盛夏依然春天不远的感觉。

家里养的那盆栀子树，叶好花好就是树龄不够，造不出型来。我想找一棵年份长枝干粗栀子树，一直没有找到，只有退而求其次，对原有的那盆栀子树进行修整。我先是进行一次毁灭性的大修剪，一大蓬枝头我只留下三两枝，然后用铅丝虬扎成型，栀子树的枝干脆，我又性急，枝干扭伤了炸裂了，经过一个冬天枯死了。第二年春天，我又从花市买回一盆，我还是把型美放在第一位，不断地提根、剪枝，但栀子树属不易造型的花木，它的根须细软没有特色，叶片肥厚不耐修剪，枝节长而脆，造弯难度大，那盆栀子树我侍弄了几年，精气神都费了，不仅没有欣赏到想象中的型美，连固有的叶之美花之美也见不到了！

苛求全美最终不得一美，我从栀子树身上品尝了失败，也收获了教训！我明白了再美的花木同样有缺陷有遗憾，花美叶不美，叶美型不美，这是自然的造化！世间万物能尽其一美就不错了，集所有美于一身只能是异想天开。

又一个春天来到了，那盆被我折腾得死去活来的栀子树，终被春风春雨唤醒，光秃秃的枝条上有芽头绽出。我忙把它搬到了阳台上，我收回了寄予在它身上的所有痴心妄想，决定让它回归本原，充分展现自身固有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