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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川色彩

作者: 彭俐2016/03/20心情散文

不到云南昆明,具体说不到东川,不知道什么是色彩。这里山峦的梯田是调色板,流水的河床是宝石滩。

正值秋天,我们天南地北的记者同行们,一起携手来此采风。乌蒙山的云朵向我们挥动手帕,金沙江的浪花传递歌谣,红土地在瑟瑟寒风中也带给人温暖,而那些好客的山民支起木桌,摆好竹椅,让我们坐下来品尝他们自酿的醴酒,咀嚼刚刚采摘的山茅野菜——花菜、龙爪菜、苦刺花和花椒叶。而给我们印象最深、最深的,不是山川胜景,铜都古迹,金矿储量……却是几位朴实的志愿者——在爬牯牛山时,仰头高唱山歌的彝族、苗族和白族少女。

最先惊喜跃入眼帘的,也往往是最后难忘的印象。

真是好奇怪,好奇怪的,东川的庄稼汉都是丹青手,他们竟然用开垦荒地的锄头,描绘出五色斑斓的山水田园图。山坡上齐整的田垄,如同悬挂在空中的唐卡,即用彩缎装裱的宗教卷轴画。本来嘛,云贵高原紧连着青藏高原,它们同属大中华离太阳最近的地方。它们既然领受了更多太阳天体的灼热与烘烤,自然植被与农作物也就显出更加绚丽的光泽。但我还是产生奇妙的联想,莫非远古时代的女神——女娲炼五色石补天,补的不是青天,而是这里的农田,或许,石头补了苍天,而将石头表面的颜料留给了东川。

这种漫山遍野涂抹了各色颜料的感觉和印象,在我的记忆之中挥之不去。乃至回到北京很长一段时间,我仍然会蓦然被一种过于鲜明耀眼的色彩所震慑,揉一揉眼睛,看自己是不是依然逗留在东川,徜徉在起起伏伏、连接天际线的山峦的唐卡,唐卡的山峦之间……

仰望时,已经被色彩劈头盖脸;俯瞰时,仍旧让色彩迷惑了双眼。

我们乘坐的烧柴油的长方形轮渡,或可比喻为山寨版的航空母舰。它开足了马力行进在山谷的激流中,甲板上,迎面吹来的秋风含着湿润的水气,凉意颇浓。光明日报的彭程,与北京日报的我同姓,他早先编辑过的一本《书城》杂志,又曾是我的心仪,于是很惬意地与他并肩而观景,轻松随意地聊着……但见夹江而立的群山高耸,莽莽苍苍,郁郁葱葱,山顶氤氲一片,雾霭蒙蒙……它们沉稳、雄浑的姿态,确有一种需仰视才见的高贵气质。青峰有味似青衿,牵动了“悠悠我心”。古往今来,那些具有傲岸风度和傲骨嶙峋的文人墨客,就是这样的风采和神韵吧!

而我此时不想谈论文人墨客,只想介绍东川水底的石头。

东川水底的石头,是彩色的石头,是带有各种花卉图案,或布满各种花纹的石头。我们一行人下了船,挽起裤腿,甚至脱去鞋子,沿着江岸迤逦而行,像是心急火燎的淘金人一样兴奋,没有在灰黑色的砂质软泥上走多久,就扑向蕴藏着珍宝的浅滩。在天赐灵妙的五颜六色的彩石面前,老大成年的人们那未泯的童心露出真容。还有许多不知从哪里慕名而来的游客,不乏时尚青年和情侣以及老年夫妇,也参差加入我们浩浩荡荡的采石队列……人们是来这里朝拜神明的吗,还是来这里寻觅珍宝,抑或只是把玩尤物,或是默默祈求平安……或躬身,或俯身,或蹲地,或赤足,不摸泥鳅不摸鱼,只摸石头又不过河……

将自己的双腿深深浸泡在江水中的感觉是异样的,何况这是东川的江水。它奔腾流淌的气势,召唤你使尽全身的力气站稳,你感到生命的气息灌注于激流,好像要和这湍急的水流一同一往无前似的。但你不能让自己的身体游移,不能让双脚打滑,以致一头栽倒在水里,毕竟你不是南国水性极好的弄潮儿,却只是在北方冰天雪地善于滑翔的莽汉。而此时,我要做的事情是捡拾水底各种形状的、光滑而又鲜艳的卵石。一枚,一枚,又一枚携带上古冰川痕迹的奇石,浑圆比鸟蛋,菱形似箭簇,凹凸如雕镂,平滑若打磨,也不知谁为其着色,但见色泽丰富,直叫人眼花缭乱,绛紫、深蓝、粉红、鹅黄、银灰、乳白、天青……凡是你见过的或没见过的颜色,都属于这里的石质天然工艺品。不用申请专利的制作者是——大自然,它所使用的工具和方法是——鬼斧神工。

忽然想起,要是我的好友、拍摄电影《胜利大阅兵》的导演兼总摄影师任鹏在就好了。他会把水下摄影机放到江流中,全景拍摄下彩色卵石铺就的漫长甬路。等到胶片洗印出来后,我们会发现一道彩虹。那是天上的彩虹一不小心,或是在喜宴上喝醉了酒,身子一滑,掉进了东川的江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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