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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嘎婆

作者: 张凤翔2016/03/19情感散文

小时候最向往的事就是母亲带我走嘎婆(到外婆家做客),每次走嘎婆后都会回味很久很久。

母亲带我走嘎婆一般在过时过节,如端午节、中秋节、春节。早上,母亲用几颗贫桃(一种颗粒染料)化成水,在我眉心间点一颗据说可以消灾避邪逢凶化吉的朱砂痣,然后在我的小脸蛋上扑一层香粉,丑小鸭立即变成了可爱的公主。

一次,我对着母亲的梳妆镜臭美一番,偷偷将贫桃水涂在脸蛋上。母亲见了,忍俊不禁,刮着我的小鼻子说,小闺闺,爱臭美,金钩鼻子蛤蟆嘴,老虎眼睛猴屁股,外加一双罗圈腿,看你臭美不臭美?

嘎婆垸前有一高一矮两棵几人合抱粗的老樟树,高的像一把蘑菇伞,矮的脖子有点歪。妈妈告诉我,看到老樟树,就到嘎婆家了。

我垸在山顶上,嘎婆垸李子高是“平原”地带。从后山出发,经过黄家榜、李云二、何天佑,这时就可以看到两棵老樟树,我知道马上就到嘎婆家了。

嘎公通常会在老樟树下迎接我们。看到我来了,他往地下一蹲,我习惯性地往他背上一伏。外公驮起我,边走边唱儿歌给我听:“背驮驮,换酒喝;酒冷了,我不喝,还是要我的背驮驮。”

回到嘎婆家里,姨妈从嘎公的背上把我抱下来,放在她的大腿上,一边逗我乐,一边念道:“嘎公嘎婆,骑马过河,达(跌)死嘎公,气死嘎婆。”嘎婆高高扬起一巴掌,然后轻轻落在姨妈头上,骂一句:没正经!别教坏了孩子!然后给我们做好吃的了。

嘎婆很会养猪,她养的猪比一般人家养的猪要肥。下半年,嘎婆家杀猪了,猪肉要卖给“公家”,猪血、猪下水,留给自己吃。这时嘎婆就会叫人托信,让我们全家去吃。所以我走嘎婆的次数又要比别人多。

我单独走嘎婆是在七岁那年。正值农忙时节,为了不耽误功夫,妈妈把大弟二弟送给嘎婆帮着带。一天,妈妈让我挑10几斤萝卜送给嘎婆,我走走歇歇,到了何天佑的那座石拱桥时,有人在赞叹,这么小的女孩子,人还没萝卜重,怎么挑得起?

嘎婆心疼不已,把妈妈给狠狠骂了一顿。

双抢结束了,妈妈让我去嘎婆家把两个弟弟接回来。嘎婆把我们送到樟树脚下,告诉我们该从哪条田埂到哪条田埂,再怎么转到大路,再三叮嘱我们不要玩水,说塘里有水鬼,小孩玩水,水鬼就会把他拉到塘里淹死。

每次走到李云二村的那口池塘时,我都会胆战心惊,眼睛不敢往水里看,生怕碰到水鬼。特别是下雨天,走在沙子路上发出的声音,很像有人跟踪,汗毛直立。

很多年没走过嘎婆了。今天是嘎公九十岁生日,妈妈问我有没空和她一起走嘎婆。我欣喜若狂,像回到小时候一样。和我一起回去的除了爸爸妈妈,还要姨父姨妈,舅舅舅妈,表弟一家。

嘎婆垸前的两棵老樟树早已不复存在,为了柳界公路的畅通,它们只能牺牲自己。嘎婆院变化很大,一栋栋楼房拔地而起,垸场整洁干净,不变的是儿时的记忆。

嘎公头发全白了,再也驮不动我了;嘎婆嘴巴瘪了,还像当年那样心疼我。临走前,他们一定要把家里惟一的一只下蛋的芦花鸡捉给我带回。走到村口,我松开绑在鸡腿上的绳子,它拍打着翅膀欢快地飞到嘎公嘎婆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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