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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外婆

作者: 楚扬2019/11/05伤感散文

转眼间外婆离开我们已经十四年了。

写一篇文章来怀念外婆的想法由来已久,可好几次想起来,又不知从何写起。回忆是浓得化不开的甜蜜,是平淡相伴中的温馨,是小院炕头想不尽的思念,离去却又是那般的不忍心,那般的舍不得,那般的痛彻心扉。

外婆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老人。养育了三女一儿,大姨、母亲、三姨和舅舅。应该没怎么上过学,除了《圣经》外,几乎没见过外婆读书看报。

我家和外婆家直线距离五百米左右,从巷子里拐三四个弯过去,也不超过一公里。村里没有幼儿园,我的学前生涯大部分时间是在外婆家渡过的。

外婆家院子在村子的最西边,北边是田地,西边临路,再西边是打麦场。院子有六七分地大小,大门在院子的西南角,进门后经过三米多长、一米多宽的小穿堂,正对面是个照壁,上面的图案已经没有印象了。穿堂的北边是两间半砖半土的瓦房,正间是三米多宽三米多深的厨房,南里间十平左右,是外婆外公的卧室,大炕占了三分之二的面积,炕头最暖和的地方,一定还放着我的小被窝。

院子的北侧则是一溜五间较为高大的房子,进深五米左右,座北朝南,采光极好。西边三间一主两副,中间为正堂,正面墙上常年挂着一幅基督受难图,做礼拜、待客用,西里间做了库房,东里间用来住人。再东一间是外公和舅舅的木工房,用木板隔了上下两层,上层放东西,下层做工棚。最东边是舅舅的房间。

北房西侧的南面,靠墙搭了棚子,下面放着一张木质的织机。童年时我们的好些衣服,再往前些年外婆一家的衣服、床单,都是靠着外婆和那张人工织机,一针一线织起来的。夜幕降临,听着院外的蝉鸣蛙叫,昏黄的马灯灯光摇曳,织机旁边坐在外公亲手做的木质围栏里的小外孙,伴着外婆那有节奏的织机“咔嗒咔嗒”声沉沉睡去,那是我听过的最好的摇篮曲,真想时间就此定格。

院子里外公种了很多树,靠着织棚有一棵高大的香椿树,挨着厨房有一棵桃子和苹果嫁接的树,一半结苹果,一半结桃子。离开厨房三四米远有两棵枣树,一左一右,恰似两个门神。院子中间还有十几棵杨树,棵棵直立,成行成列。再向东有葡萄架,一小畦菜地,最东边由南向北则是牛棚、鸡窝、猪圈,舅舅的门口还有一个小小浅浅的鸭鹅池,院子简直就是一个小动植物园。

听外婆说,小时候我很喜欢到处乱跑,外公怕我跑丢了,他在院子里做木工活,就把我用绳子栓在枣树上,我就一直围绕着大树转圈圈,转累了,就自己坐在地上玩,不哭也不闹,比较好管。

最神气的就是那只大白鹅了。在院子里追鸡赶鸭,到处都是它的地盘和子民。可我小时候没有熟读唐诗,不知道“曲项向天歌”,更不知它是书圣的最爱。一有外人上门,这鹅便“嘎嘎嘎”的冲上前去,也不知道是欢迎客人上门,还是提防什么,总之十分尽责。它或许是我童年的小伙伴,给我带来的快乐已经没有什么记忆了,但我眉间至今留下了一道疤,却是它的杰作。这鹅后来是寿终正寝,还是被卖掉了,我就实在没印象了。

外婆的院子便是我无忧无虑的童年。虽然没有接受过什么文化熏陶,却养成了我长大以后亲近自然,与人相处缺少机心的性格。我爱人经常说我太单纯,把什么事情都想得太简单,大抵也是儿时养成的吧。

记忆中的外婆很慈祥、很亲切、对我很是宠溺。其实外婆外孙外孙女九个,孙子孙女三个,妈却说对我是最亲的,估计是我在外婆家时间最长的缘故吧。外婆几乎没对我生过气,更别说爸妈打我时,外婆就是我的保护伞。可我儿时印象最深的,却是外婆对我的几次训斥。

第一次大概发生在小学二三年级时。我小时候爱吃糖,偶而上学前,我跑到外婆家,拿一块白馍夹着白糖(八十年代初农村白糖还是比较稀罕的),边走边吃着上学去。有一次找白糖却摸到油罐里去了,满手都是油,也不知道找毛巾或纸擦掉,就着炕边抹得到处都是,外婆第一次打了我几下,也没说什么,我至今也没明白外婆是嫌我浪费油,还是嫌我不讲卫生。但之后我还是照常过去夹糖吃。

第二次大概是小学四年级。有一次应该是基督受难日,外婆家里做礼拜,十里八乡来了很多人,礼拜后大家要吃烧饼、喝红酒(好象是《最后的晚餐》,基督拿起红酒,对门徒们说,这就是我的血,又拿起一张饼子,说这就是我的肉,你们喝了这酒,吃了这饼,便是纪念我了。这就是我从外婆处听来的典故),结果我提前把放在桌上的葡萄酒给喝了,还吃了两块饼子,到用的时候,结果不够了,外婆拍了我几下,赶紧叫舅舅去街上买了酒补上。

在我看来,对于基督教,外婆与其说是信仰,不如说是习惯,外婆的父亲、兄长是远近闻名的牧师,外婆从小耳濡目染,或许其中还夹杂着对父兄、对娘家的怀念。关于信教,外婆只是给我讲一些圣经中的故事,对于儿女们,鼓励而不强求,外公外婆在世时,每到周日,十里八乡的信徒来往,十分热闹,他们相继离世后,家里的礼拜就散了。外婆离世前,再三叮嘱,遵循基督教仪式,不上香,不烧纸,不磕头,却没叮嘱丧事从俭。丰俭由实、由人、由心,外婆从来不愿给儿女们带来不必要的负担。可外婆的丧事,母亲舅舅他们还是完全按照村里的习俗来办,该上香上香,该烧纸烧纸,该磕头磕头,不愿让村人说上一句闲话。外婆在天堂,也不知是喜是忧。

我上高中去了解州,住了校,两周才回来一次,每次回来,外婆总是象小时候一样给我找好吃的,有时候还给一些零花钱,其实舅舅家也不宽裕。一次在外婆家剥玉米,我唱着刚学会的歌“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外婆不知怎么就生气起来:“你家在哪里?你家就在这儿。”我还有些莫名其妙。估计外婆不舍得她的外孙越来越远,越见越少,却又无可奈何吧。

后来,我上了大学,参加了工作,离家越来越远,外婆逐渐苍老,见外婆的次数也越来越少,经常一年才回家一次,再后来,我稳定下来,成了家,有了孩子,还想着把外婆接到身边住一段时间,结果外婆就不在了。“子欲养而亲不在”,终于轮到我感受这句话了,我才知道那种滋味,百般在心头,每每在午夜梦回之际,泪潸潸而无所适从、心如刀搅。

第二年清明节,我们去给外婆上坟,二弟说:“你看,就是咱niuo(运城方言,称奶奶或外婆)坟上迎春花开的最好”,我擦干泪水一看,果然满眼的迎春花,开得那么鲜艳,那么芬芳。外婆,一定是你在看着我们吧,你和外公在天堂一定要好好的,我们也会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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