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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五台山

作者: 陈姣2017/03/21现代散文

人在五台山,尽在不言中。

我们乘高铁一路向北,跨越两省到达山西太原,再驱车前往五台山。五台山海拔三千多米,比恒山都高了二分之一。车飞速疾驰时,远远可以看见山体的轮廓,黛青色的山峰如一道利眉一般,斜挑在天地之间。层林尽染,虽未入山,但清泠入骨的寒意却已将我们丝丝缕缕地缠住了。

下了车,我们三三两两地上山。我依照贯例地走在最后,从山脚仰望,五台山高耸入云,奇峭的山石仿佛悬在空中,栈道、索链也像是凭空浮着的,鸦青色、深绿色、浅棕色、灰白色、黄桐色、乌青色的各种树木草叶,一齐密匝匝地“倒”在山上。空旷而寂静的山谷里,能听见山泉低声的呢喃,不时有鸟群从山边成群飞过,发出呜咽一般地悲鸣声。大大小小的树林,全是警惕地用枝叶为刀刃,用寒意作恐吓,锋芒毕露地向游客们张扬。在这清泠的氛围里,难有杂草温柔地覆盖在山体上,郁郁葱葱,生生不息。

遥远的松涛从山那边涌了过来,以一种波浪般奔腾的形势在山野上狂野地努吼,当风声稍稍缓下来时,松涛便失去了怒意。在这样山清林凄、空旷悠然的境界里,连呼吸都逐渐变得悠长。

沿栈道前行,足踏青石台阶,古风便是在这时洋溢挥洒出来的,后面是陡崖峭石,一望深不见底。前面是一层又一层的石阶,绿幽幽的青苔如鳞片一般细细覆在其上,天地间,寂然无声。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上了山,我们住在一间旅馆里,隔壁有一座寺,寺里的和尚大多是藏族人。那里有个和尚,被其它人尊称为“阿讼上师”,经常在五台山上上下下游走。我在山林中悄然行走时,偶尔也会碰见阿讼上师。阿讼上师很年轻,约摸二三十多岁,面目清秀,平时少言寡语,但对于五台山的客人却是极为礼貌的。

有一日,阿讼上师领我们去点灯。我在五台山共住了九天,每晚都点一千盏灯,合起来也有一万盏灯了。阿讼上师说这是用来祈福的,但不一定灵验。我说,虽然不一定灵验,但起码是个希望,总归是好的。他微微一笑,说:“佛祖释迦牟尼以前也是人,生年这么多人上五台山,一个人就要点一万盏灯。你说,这么多的愿望全托给佛祖,佛祖就不会觉得累吗?”我笑着继续点灯,说:“当然了,佛祖也是人嘛。”于是大家一齐笑起来,那晚的灯格外得亮,灿烂的灯光映在每个人脸上,每处都是一副明艳动人的景象。

唯有那被灯火点得过旺的蜡烛,悄悄地,寂然无声地,我们每个人开怀大笑时,缓缓淌下泪来。

五台山的奇事是很多的,例如那儿的苹果,据我目测,直径大约有三四厘米,总体积与一个仙贝差不多大。虽然说很是红润,但分量却是小得可怜。

在五台山呆久了,感觉自己也融入了五台山的脉搏里,五台山总有一种魅力,让所有赤过的人生出一种“永恒”的错觉。这里的居民、和尚、供奉,都是以一种朴实无华的气质来“隐居”于此。是的,五台山的人,仿佛都是在山中隐居的隐士,朝起暮归,山野苍茫,日出而升,日落而降。每至傍晚,寺里的钟就会被阿讼上师准时敲响,然后所有的和尚都会用我听不懂的藏文来诵经,配合着庄严的音由,和着寺里一声又一声哀婉的钟鸣声,传到了五台山每一个角落。

我总会站在寺前,静静谛听,惨白的月光倾泻在五台山上,流动成水晶一般旋着的月华,耳边,唯有钟声余韵,沉沉地响着,响遍了整座山野。

离开时,是清晨,阿讼上师送了我一条白色的哈达;带我们走出五台山,而我,像是一个误入仙地的凡夫俗子,终是要离开了,没有人知道。这短短九天对我的意义,从最初的生涩到渐渐的熟悉;还有那些独自一人游走五台山的自由张扬,那些偶遇阿讼上师的惊喜,那些点灯时的笑语,那些敲钟时的沉默……却还是远了,未曾开始,却已结束。

晨曦慢慢涌上天边,车子飞快地驶向与五台山相反的地方。阿讼上师站在山脚上,无声地看着我们。他的衣角轻轻翻起,又随风渐落,如一朵忽张忽合的云,在我眼中绽放开去。

五台山在我眼帘中消失了。我闭上眼,浑然不知车窗前闪耀着一道灿烂夺目的日界线。

太阳升起来了,我知道,现在和过去,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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