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燕归巢

如果说，历史书本为我们打开古老的传说，那么，这一条条的古巷，却为我打开了记忆的大门。与现代的宽广马路比，这些巷路显得狭窄，古旧，不平，甚乎，弯曲得有些鄙陋而坎坷了！那组成巷道的两行古老的屋壁也叫人有些记忆中的寒碜，可是，它们却依然平和地在这里等待着，等待着一拨拨离开了的故人，又随着忆念的思虔重新踏着它的石板，走上归巢的路。

于旧巢的石门口栖定，又与那一两张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脸宠相逢着，彼此象是记得彼此曾经的存在，如今，我想必是面目大改了，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地跟着别的孩子满巷乱窜的孩子，我披一身岁月的痕迹，又随着母亲与故居里的生灵对话，并且在这样林立的狭矮平房间怀念着已经被岁月湮灭了的乌暗池！曾几何，我是那个扒在池边护栏上看着满池绿萍与菱荇傻傻思馨的女儿，也是那个会学人捉蝌蚪养蝌蚪的小天真，更是那个，和三两友朋在巷道上跳着花样皮绳，掷着石窠斗的小孩。如今，我却是个借着祭祀之名在这重新品味过往的一位匆匆来客。

老宅却也不似旧日模样了，象那个不见了的乌暗池一样，这宅子里的好多东西与人物也都消失了，如今也只有当祭祀之日来临时才有了些人气。似乎还见到爷爷奶奶当初坐在厅堂的模样，也记得曾经因做恶梦从小阁子上爬下来跑出厅堂，被父亲抱回来时的情景，还记得父亲在那间狭小的房子里作别母亲，去了广州，更记得病得重时，母亲却得去忙和家里的大祭拜，倒是伯母亲自在照顾我！……

可如今，岁月把一切都推过去了，有些人消失了，他们的沧桑往事似乎也变淡了，而我，不过是一个重复着他们人生的种种的人儿，我带着传承的唏嘘，又来到了记忆的窗口，把旧的明信片，一张张的翻阅！而令我感叹的是，当年我们一家六口挤着住的那间小房子，已经完全消失了！那是一间厢房砌了柴墙隔成的一间小房，不足十平方。我在那过了春夏秋冬十四年！如今，都被时光永远地存留在记忆库里了！

原来消逝是阻挡不了的潮流。原来有些历史真会在现实里湮灭，只剩下支离破碎的一些片段记忆，只待着有心人的拼图！

似此，也只有于寸字只言里留下思忆的片段，叫后人从中寻找到一些祖先的蛛丝马迹！到底它风光过哪些时，又落泊过哪些时，都不过驹光一瞬的光影！哪一天，这老宅也会象乌暗池一样只在记忆里留下一个名号呢？不由有些感慨起来，“别人家的宅子可以建成一种时代的特色，在百年后成为有价值的文物，咱们的宅子，何以如此简单而普通……甚乎，给改得面目全非！”

谁说平凡而普通才可以得久远？终究存留不长，只有耀眼的，有价值的，才可以被一代代的人慧眼看到，得以永葆青春！

乳燕归巢，以此回顾我的从前，我不爱那普普通通与平平凡凡，宁教生命多风浪的捶击，不成功，便成仁，又何防！但得春光早日归，不负菁华育梦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