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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俺爸爸画像

2010/06/20QQ空间经典日志

爸爸离开我们已有32年了。记忆爸爸的碎片整理起来就是几副相片,依稀相貌犹存:

狠相

小时候,我们除了学习之外,要干许多家务活,我们矿区周围都是农村,有许多荒芜的土地。矿里职工几乎每家都在房前屋后或稍远些的地方,开垦出一块菜园,种些自家喜欢的蔬菜。我的祖上解放前是菜农,对于种菜,爸爸是个内行。他懂种菜,却苦了我们哥几个。每天早晨天不亮就被喊起来,我们睡眼朦胧、半睁半闭,被赶到菜园,不是创地,就是拉梨杖,不是下种,就是拔草捡石子儿,不是间苗,就是施肥挑水浇菜。收获时,或摘豆角黄瓜,或挑着萝卜白菜回家,心里确有种说不出的高兴,碰到邻居,被压弯的腰顿时挺了起来。因此,我理解“丰收的喜悦”的涵义,更有着丰富的感受。冬天的早晨,我们穿着一双破旧的棉鞋,鞋里塞满梳细了的玉米叶,忍受东北那刺骨的寒风,拎起粪筐到野外拾粪。如果下大雪,我们就象过年一样高兴:不用出去拾粪了。可是,还要起来扫雪,不但要扫自家门前的雪,连去挑水的大路也要扫出一条小道。爸爸说:自家方便,人家也方便。在我记忆中,我几乎没有睡过懒觉,至今也没有这个习惯。那时真恨爸爸,可又怕他。现在想来,他老人家也是为了支撑这个家,才这样“无情”地对待我们。

善相

我们不但要干自家活,还要帮助邻居干。铅矿因患矽肺而死亡的工人较多,寡妇也多,孩子小,家里没有干重活的人,我们就常常被派出去帮忙,而且爸爸还规定:不准在人家里吃饭。我们家有个邻居,男人是地质队的,长年在外勘探,家里有4个年龄尚小的女孩,吃水全靠女人挑。自他家成为我家的邻居后,爸爸就把担水的任务交给了我们,一直挑到他们家搬走。同情弱者,帮助弱者(真正的弱者),是爸爸妈妈不自觉地灌输给我的。

廉相

吃完晚饭是我们的时间,有时我找同学玩,有时到铅矿游艺室扒门缝看大人跳舞,演电影时偷偷摸摸往里混。其实没必要往里混,我爸爸是俱乐部业余“把门人”;现在看来,他的儿子看电影不花钱还不是理所当然?但却不然,他说自己是党员,不能让别人指脊梁骨。他还搞经济封锁,连看电影的钱也不给。我是那么愿看电影,无疑,不给钱政策是最残酷的政策。他有政策,我有对策。我瞅他不注意时,从别人看守的门进去,看门大叔一看是我,还有不让进之理?但必须在电影刚一结束时,我就得如飞也似的跑回家,待爸爸到家时,我已躺在炕上“睡”了。谁能想到,二十多年后,我竟然当了俱乐部主任,管理着俱乐部。只要演电影就必须去看,就是不愿看也得看,没必要再往里“混”了,谁能不说有点戏剧性呢?这叫“宿愿以偿”吧?所以,我只要看到有小朋友没票还想看电影,一般都让他们进去。

吃相

60年代初。那时,我们哥几个都大了些,饭量一个比一个大,加上副食品短缺,肚子里油水少,供应的标准粮不足以填饱我们的肚子。如果能吃上一顿萝卜丝和大米煮的稀饭,那就是改善伙食。那时人们还发现榆树叶子和树皮皮可以吃,于是山上的榆树便遭到了一场劫难。那是妈妈经常从一斤玉米面中分出四两来,专门给爸爸贴两个纯玉米面饼子,余下的玉米面再掺和些柞树叶和榆树皮粉是我们吃的饼子。爸爸吃的非常香,也不看我们,自顾自地吃着饼子、咸鸭蛋。说实话,我们瞟一眼都觉得香。后来生活好了,也非常愿意看爸爸吃“春卷儿”,不过这时,爸爸不仅仅教我们怎样卷春卷儿,还会放下筷子看着我们吃春卷儿。爸爸最愿吃饼干,记得那时吃得是一些小动物形状的饼干,没吃完后就放在一个我们都够不着的地方,当然,我们总是能想办法偷几块来吃。其实,他早就知道我们的小动作,没有教训我们罢了。后来,当文艺兵在北海舰队文工团,每有演出发夜餐——钙奶饼干,我都留着,到了年底就足有满满一大纸盒箱,过年探亲时捎给爸妈,看着老两口吃钙奶饼干的样子心里也跟着甜兮兮的。现如今,我的家里还经常有钙奶饼干,吃着,回想起爸妈的音容笑貌,也会想起爸爸的“吃相”。

酷相

“文化大革命”象山洪爆发,来势汹猛,对于我这个14岁的少年来说,既感新奇,又感到惊惧。运动之初, “破四旧立四新”,削高跟鞋,剪辨子,剪裤腿儿,好不热闹。铅矿有个广播员梳了一条很长的辨子,被当众剪掉了。她哭得很伤心。看着她那痛心疾首的样子,我们只觉得挺好玩儿,不知这是对人身自由的侵犯,不知这是对美好追求的剥夺!后来,大字报铺天盖地,学校的老师、校长被高年级的学生拉上了街;铅矿的领导被戴上两米来高的大纸帽游了街。他们过去在我眼中都那么神秘,那么有权威,一下子成了坏人,我似乎受到了欺骗,挺恨他们。我回家跟爸爸说谁谁谁被游街,谁谁是走资派、大破鞋。爸爸冷冷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看着我们哥几个说:不要跟着瞎闹!他的话,在家里就是圣旨。我们刚刚被撩起的“革命”之火,被他扑灭了。

文革大串连时,我急着想出去玩玩,但掌管经济大权的爸爸一分不给,怕我们在外闹事,也没去成。当全国武斗硝烟弥漫时,我和弟弟被爸爸“赶”上山楼松针去了。那时,我和五弟弟腰里揣上几块地瓜或一块玉米饼子,肩上扛着扁担和竹筢子,在山上一饱领略了岫岩铅矿山河的美,品味了劳动的艰辛。几个月下来,我家屋前堆起了一垛小房子似的松针。在那激烈的革命中,我和五弟成了逍遥派。对此,我真应感谢爸爸那“君主”的冷酷作风,否则的话,那种年代,那种年龄,真不知会做出多少令人痛悔一生的事。

柔相

70年12月,我参军走的那天,妈妈没掉一滴眼泪,高兴得嘴都合不拢,把我送出很远。爸爸也高兴,但表情上无一点流露,似乎与他关系不太大。我离开县城的那天早晨,60多岁的爸爸,爬山越岭,顶风冒雪,行走15多公里,来到新兵集中地送我。当我看到爸爸还没有抖掉的一身雪花,当我看到他那灰白胡子上的寒霜,我才感受到父爱的深沉。我的眼睛摸糊了。上山下乡走时,我没掉一滴眼泪,此刻却再也不吝惜自己的眼泪,奔涌而出。车启动了,爸爸仍站立在风雪中,他没有挥手,无声地注视着我,注视着离他越来越远的军车。雪在风中飞舞着,汽车的尾灯染在爸爸的身上,温暖着我们一车风雪出征人。这是一幅画。这幅画叫“晨雪无声”。这一情景至今不能忘记。

今天是父亲节。前两天,儿子给我买了一件ADIDAS的汗衫,挺高兴的我。我突然想到,如果爸爸活着,我会给他老人家买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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