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碗豆

中午吃饭发现桌上放置一盘绿的发嫩的菜来，捡了一口放在口中，很嫩还有点劲道，有点青草味儿。我问妻这是什么菜？妻说是碗豆苗，这个季节很贵4元一斤，我看别人都在买就买了点给你们清清胃。妻好像生怕我们埋怨或不喜欢吃故意解释了许多。女儿也吃了一口，放在嘴内咀嚼，边吐边说：这哪是菜呀，这不是草吗！一点也不好吃！说完就扭起嘴来。妻在一旁忙说：怎么会是草呢，这么嫩，多吃有好处，成天吃肉也该清清胃了！

我实在没有想到碗豆苗能卖这么个价钱，居然成了城里人奢侈品。那年月碗豆苗是绝对没有人吃的，因为那时根本不需要清胃，连吃饭都成问题，那有什么胃来清呢！

碗豆苗我对它是绝对没有记忆的，但碗豆却是我一生都难以忘却的东西。

那年月由于父亲不心甘便离家在外谋生，不能照顾家里。家中的粮食全靠母亲一人在生产队挣工分来领取。我们全家每天就靠母亲用工分挣来米面生活着。母亲在家是即做母亲又做父亲，做母亲容易，做父亲就难了，因为她要下地挣工分养家糊口，可是不管母亲再怎么努力的劳作，所得的工分也只有7分，永远不能赶上一个普通的男人。所以，每个星期大队分给我们家的粮食只是可怜的一点，加上我们兄弟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分得的粮食根本不够一周的口粮。为此，母亲会经常为我们全家人的吃饭去精打细算。别人早收工，母亲都会比别人晚回来一点，想法去比别人多干一点活，为得是能每次多分得一点口粮。母亲那时唯一的愿望就是想方设法不让我们兄妹们饿肚子。

尽管这样我和我的弟妹们有时仍有吃不饱的时候。记得有一次我和弟弟可能是玩的太厉害，以致于我们消耗了不该消耗的能量，没到下午吃饭时间我们便饿的实在是不行了。于是我和弟弟鬼使神差的似的钻进了离家门口不远的碗豆田内。

田的里的碗豆长的正是嫩的时候，一个个鼓着肚子，像是有种要跑出来的那种，让人馋涎欲滴。我和弟相视了一下，两人便忙乱的用小手撒下豆角并忙碌的扒开将圆圆碗豆放在嘴巴内，那吃得只能用两个字来概括“过瘾”。

就在我们兄弟两人过瘾着时身后传来一像是打雷一般声音来：你们在干什么？

这是我们绝对没有想到的，这时生产队队长正站在我们身后，并用瞪的像牛似的眼睛罩着我们，那表情简直就是一个狰狞。

生产队长狠狠的用双手拧着我们的耳朵将我们俩送到了母亲的面前并且用一种讽嘲的口吻对母亲说道：三姐你真能呀！你看看你给朱家生了两个贼。

母亲就像是受到从未受过的奇耻大辱一样，眼内浸满了泪水，双手哆嗦着在我们眼前比划了几下，最终还是狠狠给了我们兄弟俩一人一个响亮的耳光。我和弟弟怯生生的站在母亲面前，一句话都不敢说。

母亲就这样被她这个当生产队长的堂弟扣去了累了一天挣来的工分。而那时母亲的堂弟媳是不用干活就能得到7分工分的，因为那是生产队长的老婆。

生产队长走后，母亲搂着我和弟弟放声大哭了一场。那年我刚满六岁。

从那时起母亲便发狠一定要好好让我们兄妹们上学，再大的困难也要让我们把书读下去，离开农村到城市内去生活。因为在母亲心中只有不种地了才是最大的出人头地。

那次的偷吃碗豆既填饱了我们当时肚子，也给我留下了不灭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