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村口的母亲

远离故土，心如浮萍般的漂离；岁月如书，翻过一页又一页，不知何处才是尽头？

我从江西老家来到这个异地城市已有二十余载。回想母亲在世时，每隔一两年都要回去一次。以前回家都是先写信回去，告诉家里我什么时侯回。这样，母亲就会有思想准备。他的儿子要回来了，日夜思念亲人，那是一种怎么的期待？没有做过父母的人，没有那种体会。现在，我体会到了。我的儿子轩轩都快七岁了，从出生到如今，只因一次出远差，一周没有见到他，便会十分惦念。

曾记得那一年春天，匆忙回老家去迁移户籍，我把该穿的衣服都穿在身上，只背了一个公文皮包，里面放了一张重要的文件，那就是城镇户籍准迁证明。下了车，我如往常回家一样，总要买点糖果，其它什么都没有带。

回到村子里时，已是下午四点多钟。下了一天的雨，暂时停了下来。我进了老屋，母亲却浑然不知。她还以为是邻居到家里来玩呢。哪里会想到是儿子回来了呢？一路上，我深一脚，浅一脚，皮鞋上沾满了泥泞……

“娘，儿子回来了——”我给了母亲一个惊喜。

“真是星崽回来啦——”母亲激动地对里屋的父亲喊了起来。

“儿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母亲赶紧要父亲去烧水，她要杀鸡给儿子吃。杀完鸡，母亲才对我说，今年养了一窝鸡，运气不好，就只剩下这两种生蛋老母鸡了。

父亲坐在灶前一边烧水，一边抽着汗烟，不时地咳嗽……

吃完夜饭，我将借钱买户口的事情告诉了母亲，母亲既为我高兴，又因自己帮不上忙，觉得亏欠。她说家里现在被三哥做生意弄得到处借钱，日子过得很艰难！我说我懂了，我自己借的钱，会自己去还，绝对不会连累父母亲。

母亲这两年来，苍老了许多，头发都开始发白了。

在家里住了一晚，我悄悄地将三百元钱放在母亲的枕头下，就向父母道别。两年归家一次，来去皆匆匆。我把母亲看成家，母亲却把我当作客。

母亲说她时常一个人站在村口老槐树下等我回家，现在她又来送我。母亲说：“崽啊，记住有空就回家看看！”我向母亲挥了挥手，说：“我会的，娘！”

是啊，母亲是在扳着手指数日子，数过一天少一天，她站在村口等，又站在村口送。故乡的山风吹来，我闻到了青草的味道，闻到了牛屎的味道，我做了个深呼吸，把它们全都吸了进去，只因为，这些味道都是故乡的味道……我来去匆匆，只作片刻的停留，犹如侯鸟掠过天空，鸣声还在，而身子却早已飞离。

等到转过身过，看到站在村口满头苍发年迈的母亲，我心底里的一股酸水直往上翻涌……娘，我一定会回来看望您的，请保重！

那一刻，我泪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