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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流过故乡的河

2009/09/28原创文章
大凌河,是我童年时所见过的最大的河,它沿着县城北面的城墙滚滚东去,行几十里后与细河相汇,再转头朝南,扑向渤海湾而去。当年县城里的最高建筑,除了一座辽代古塔外,就是一座辽代的奉国寺,而县城中心的鼓楼早已淹没于岁月的风尘之中了,我从小就没见过,只留下一个空洞的名字挂在人们嘴边。五十年代初,我就是在这个县城里出生的,当时,我父亲在县里是个不大不小的官,还颇受尊重,一家人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在我的记忆里,鼓楼北街到北关城门,也就几百米,这条街却是县城里较繁华的地段,有戏园子、大车店,出了北门那十几米长的门洞,外面就是大凌河了,那时,这条河对我来说是很神秘的,说它神秘,是因为这条河水深流急,充满危险,大人们是绝不允许我们去那里玩的。在我四五岁的时候,有一天中午,我终于按不住好奇心,跟着几个大我几岁的孩子跑出北门,在河边疯跑了好一阵,家人找不到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等我回到家里,自是挨一顿胖揍,足够我记忆终生,从此再不敢出北门一步。

据说,1949年,解放军攻打义县拉开了辽沈战役的序幕,拿下义县后攻克锦州,形成关门打狗之势。老人们都说,那一年大凌河水最大,是因为打仗时把古塔上的避水珠打掉了,至于塔上究竟有无避水珠那只有鬼才知道了,但这条河对于儿时的我却实实在在是一个恐怖的禁地。直到1958年我们全家搬出县城去农村落户时,我才再次见到这条大河,不过当时是初春季节,马车从厚厚的冰层上走过,伴着满眼沙尘把我们一家送到了几十里外的一个山村。

几年后,我随父亲进城办事,正值汛期,马车走到河北岸时,我不由得为眼前的这条大河惊呆了,几百米宽的河面,波涛汹涌,浩浩荡荡,我想,也许那著名的黄河、长江也不过如此吧,河上没有桥,只有几条摆渡的木船,把马车和人送过河,而那船只能停在水深的地方,我们只好涉水走到船停泊的位置,这近百米的河水虽不到一米深,但四周都是黄澄澄的水,也走得我头晕目眩,几次都差点栽倒在水里,好在有父亲拉着我的手,才一步步接近木船,爬上船去,心里终于安稳下来。当时我想,这样一条大河阻碍交通,为什么就不架一座桥呢?

尽管我对这条大河心存恐惧,但我还是对它有着一种由衷的敬畏,因为它是我故乡的河,是我生命之初所依偎的河,以致当我走南闯北几十年,见识了许多大江大河之后,我依然觉得它是我最亲切的水系,无论走到哪里,它的波光都在我的梦里晃动,它的水声都在我的耳边作响,朦胧而又真切,浩淼而又温存,在我的记忆深处流动,在我的血脉里流动,流过我童年的苦涩,流过我青年的憧憬,流过我中年的不惑,它哺育了我的出生的那片土地,也使我生命的起点灿然丰盈,它的岸边那大片的高粱地,它倒映着的那斑驳的古城墙,它码头上那破旧的木船上那悠远的故事,它滋润着的岸边那熟悉的乡音,都在我的脑海里隐隐波动,使一颗远方游子的心悬挂在岁月的树梢上,无法降落。

前几年,我在回故乡时曾专门走出北关看望大凌河,旧时的古城墙已不见踪影,当年铺着装满石头的防洪铁丝网已被坚固的大堤所取代,河上架起了两座大桥,一座是普通的公路大桥,一座是高速公路大桥。只是河水少得可怜,往日苍茫的大凌河只剩下一道窄窄的小水沟,河滩上长满绿草和庄稼。据乡亲们说,因连年干旱,如今的大凌河可不是从前的大凌河了,再也不见当年的恢宏了,新建的大桥倒是很气派,可已发挥不了应有的作用了,汛期水会大些,但多数时间流量太小,大桥几乎成了摆设,我不禁心中伥然。那条白浪滔滔的大凌河,那条放荡不羁的大凌河,只能保留在我的记忆之中了。让它带着那片遥远的水声,在我的梦里缓缓流淌,让它用那温和的手掌拍打着我的无眠之夜,牵引着我的灵魂随着如银的月光漫飞,悠悠向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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