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温热到苍凉

独处的时候，常常想起张爱玲曾经说过的话：我倘使不得不离开你，亦不致寻短见，亦不能再爱别人，我只是萎谢了。

这样的话听起来令人心碎，爱一个人爱到没有退路，才会如此的委屈自己去迁就，只是千不该万不该，这样的爱，错给了那样一个并不懂得珍惜的人。

曾经，我亦如此，爱过一个人，千辛万苦。

很多个夜晚，总是偶尔不时地，却有一股抓不住的心疼和凄惶，我的猜测被她瞬间一个一个的给证实了，我的世界顷刻坍塌，我发疯般的一遍遍的拨打着那个号码，嗡嗡的大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没有一次打通过。

曾经数次想过，一个人，不动声色地，静静地，慢慢地，萎谢，是一种怎样的过程？别人看起来依旧有说有笑，而内心里却渐渐破碎，幻灭，渐渐哀疼成伤，不能言说，不能回望，只怕一回望，会坍塌了心中所有的坚硬，会加速萎谢的过程。一个人情感凋谢的过程，心死成灰，大约就是这样的吧！还有什么比心死，比灰飞烟灭，更令人心悸？那种冷，是慢慢的，一点点侵肌入骨。

在图书馆，无意间瞥见“十批判书”，多么的熟悉，一切瞬间历历在目起来，紧接着，心中一阵疼痛，迅速的走出那片地方，恍恍惚惚的。

直到有一个早晨，匆匆从床上爬起来，看看时间，上班快迟到了，胡乱地洗了一把脸，眯着睡眼，理了一把头发，看着自己日渐单薄的身体，在清晨里紧闭着宿舍门的空旷的楼道里默默穿过，那是一种孤独，不知道自己闷闷地沉默了多久，没有人诉说，也没法诉说，再也不忍回忆曾经那些的轻松和奢侈的日子。

坐在公交车上，阳光慢慢地移动，透过车窗洒进来，明亮地照在脸上，却照不进心里，看窗外风卷起的叶子，看行人匆匆的脚步，心中是艳羡的，那是一些有故事的人吧！一对身着校服的中学男女，宽松的校服隐藏不住青春的稚嫩，倚着车窗外路边的电线杆，低着头，抵着足，窃窃地说一些事情，男孩不知说了句什么，神情专注地看着她笑，女孩绯红了脸，用手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我看得痴了，而我们的情事却是早已灰飞烟灭，再无踪迹，只剩下记忆。我是多么不甘心从那一场沦陷的情感中逃遁，可是即便再不甘心又能怎样，共赴一场缠绵成了记忆中的缺失。

其实之初，什么都感觉不到，恹恹的，迷茫的，倦怠的，很累，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看不清路途，像一艘找不到港口泊下来的小船，颠簸流浪。

这时节，既便我面前摆放着盛开的花，抽芽的树，抑或美味大餐，于我，其实什么都不是，我看不到。我看到的是萎谢，如花谢的过程，如生命的过程。有一种剥离的疼，有一种生生的分离，那些看不到，摸不到，那些无形的，只有时间能够印证的，令我怆然慌恐。

一直忙着，至少看上去是忙着，无暇静心体味生命流逝的过程，无暇抚摸和理顺那些错乱的纷扬的不羁的思绪，浮躁像一朵轻飞的絮，绕得我透不过气来。什么都想抓到手里，比如时间，比如钱财，比如爱人，其实什么都抓不牢。

一个人在夜色里躺在花坛边或条倚上，一听啤酒，寂寞空寂喝得泪流满面，一个人在办公室，自虐般地疯狂地工作，试图把那一段感情，那一个人彻底的埋葬，可我实在是割舍不掉，我从来没有懈怠过曾经的承诺，我放不下心中相怜相依的坚守和对相濡以沫的希冀。

从温热到苍凉，从远古到此时此刻，遥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