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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事

2011/11/23散文随笔

冬季的肃杀,让天地空远了很多。这时,没有了枝蔓缠杂的景象,更无眩人眼目的红绿。一切都清净下来。天更高了,冷清得只剩一只太阳。偶有鸟雀在天上飞过,也不过是北方最常见的麻雀,低低的,似几只弹射而过的黑点,又像宣纸上突然溅起的墨色。却不经风吹,悠忽而去,在枯枝斜立的林子里扑腾几圈,不见了影子。

这时,若脚步走在乡下的路上,路旁的草俱已干枯,又拼命地立着不愿倒下,就半躺半斜地落在地上。风吹与不吹,它们都与土色混为一体,枯黄衰败。路是硬的,什么时候也失去了饱满的血液。虽未干裂见缝,却没了先前的温软。脚就硬邦邦地戳在地上,走不多远,人就没了精神。但旧时的冬日总有活做,想来人是闲不住的。毕竟老人常说,闲能闲出病来。所以本该猫冬的人也不会一心地守在炉前,会找一些事打发日子。

自然风急的时候人们还是要紧闭家门,再用塑料布将门贴补一番,墙上的缝隙早早地瞅个好天用泥巴糊好,木制窗格也重新粘贴了一层报纸。人就守在家里,无聊地看天,又在心里对自己说声,不急,啥时候风就停了。

再着急赶路的风也会停下来。风也有累的时候,它也要消停几日,养养精神。那时的人们,大多懂一点天象。一些农村的谚语,却也灵验。所以有时的冬夜,孩子确实无事可做了,就出门看天。若月亮围了一个规则的风圈,则未来几日是一定有风的。

无风的时候太阳就大,太阳一大气温就高了那么一点。这是人们找活做的时候。老人会使劲裹几下棉袄,再用围巾扎紧腰际。等把烟袋里的烟丝准备充足,就倒背双手晃出门去。东看西转,一双脚还是不由自主地来到田里,在麦垄上蹲下身子,看上半天。

那时村里少有冬天打牌的人。那是混混才干的事情。好生生的人家不做那般无聊的把戏。不在山区,亦无石料可采,就有人到场院里和泥脱坯。脱坯的框子多是临时制造的,四块木板拼合一起。再到闲置的春耕地里推几车土,在池塘里砸个冰窟窿取水。旁边就是稻糠垛,虽冬风来临,稻糠还是显得松软,很方便就取几筐过来。等把泥和好了,就把稻糠撒进去,继续搅拌。一切准备就绪,就把框子放在地上,将和好的泥巴倒进去,用铁锨抹平。一个接一个,几天下来,场院里就排列出了整整齐齐的土坯。土坯墙虽然没有三合土混打的墙壁坚硬,却垒起来方便,脱坯的活计也可在闲散的时候进行。我想,这也是多数人喜欢脱坯垒房的缘故。

除了来年建房的人在场院里脱坯,更多的人家则会收拾稻草。把用不到的草料运到岭上的工厂卖了,剩下的就小心梳理,为来年苫盖备用。草房难以蔽雨,往往三两年的雨季一过,就到处漏雨。这成了每家人三年两头要做的事情。我家的房梁出现了问题,房顶上就出现了一大片凹下的位置,苫顶的次数就比别人家多。每次苫顶,总要让一家大小忙碌几天。却房顶苫盖一新,家竟然也有了某些新意,让我在心里美上几日。

再早一些年月,恍惚每日的清晨里,除了早起叫卖豆腐的喊声,又有一些闲不住的老人背上粪箕到处拾粪,就一些关于清晨遇鬼屡屡传开。到了今日,也不知那些故事是真是假,却让儿时的记忆里多出了诸多的滋味。在孩子的心里,冬天的清晨往往是神秘的,雾气也浓。每每早起一回,推门的刹那雾气就扑面而来,视线也走不出几米。先前分明大人就走在前面,自己突然落下几步,在抬头时大人已不见了影子,吆喝几声,声音却就在近处。村里的一切,都彻底消失在如梦似幻的世界里了。

不知为何,现在很难再见那样的场景。许木稀少是一个原因,许河流干涸是一个原因,许一切清晰的思维也会让世界遁迹。一切都显示无疑的时候,也就没有了神秘的感觉

村里的女人,多趁上好的冬日做一些干粮。在山东,烙煎饼就成了每家必做的事情。细碎的麦草才能烧出温和的火苗,火的上面是一张有些年月的鏊子。女人们将和好的面糊精巧地倒在上面,尺板一刮,热气腾腾的水汽就把整个身子都淹没了。而旁边看热闹的孩子,由于嘴谗,往往就趁热吃上几个,少刻再寻几块地瓜,远远地塞进火里。

一切都在闲闲散散地进行。偌大一场冬天,竟被这些闲散的活计充实得没有了缝隙。却夜里的几声狗吠,还是会把冬季的旷冷渲染到极致。但黑色的夜里,乡亲们一定是熟睡着的,就在漫无边际的冬夜里,裹紧了辈子,在孩子的梦呓声里,一步一步靠近着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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