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花朵

一

一位女摄影师的爱人去世了。后来她拍出了这样一组作品：各种花朵燃烧的瞬间。静穆的花朵、蓝色的火焰、弥散的青烟，在无声中我的目光却被灼伤……

疼痛的色彩，

从花的茎叶

缓慢抽离，堆叠的记忆

比季节深了，只有一束火焰

点燃它们，作最后的绽放

二

昨晚同窗n君写《登嘉峪关怀林则徐》，诗中“此关向西”四字背后有深长意味。冒昧在原诗上做了些删改，且记下供n君参考，也作个存留。

此关向西

黄沙戈壁

此关向西

更远的地方叫伊犁

一起放逐的

还有春风

大清啊，是一去不回的燕子

一朵花的开放与凋谢是一团火焰燃烧的过程，人的生命不也如是，只是各自燃烧的方式不同。

林则徐在虎门销烟，他人生的火烧到了最旺处，甚至映红了半壁江山和千秋青史。但沧海含恨、怒涛吞愁，忠良终被放逐，苍鹰折断双翅……激情的火焰只能在苦闷的心灵中漫延，生命成为寒夜深处的点点野火映照着北国天穹遥远的星辰。连春风也一同被放逐了，带着最后一线希望的燕子一去不回。

漫漫冬夜，无边的荒原，一个人的命运似乎也预示着一个王朝气数将尽，最后的希望之火将在黎明前熄灭……

三

在我的感觉中，花朵与火焰是最接近的。泰戈尔所说“使生如夏花之绚烂”，如果把夏花换成火焰，也是相似的意思。

春天里的桃花如火如荼自不待言，那是爱情的放任与恣意；夏日里最后的一朵玫瑰呢？燃烧的却是无可言喻的孤独；而我却对花期从春到夏的鸡冠刺桐花格外在意，甚至把它视作一种人格生命的对应和象征，曾为此写下这样的诗句：

有时叫不出来

是一种无名的痛苦

一根根细刺

扎在时光的暗处

你把一个季节

点燃在碧绿的枝头

无数血红的鸡冠在风中舞动

于无声处，听到嘹亮的啼鸣

在一个夏日雨后的早晨

树下落满你的名字：鸡冠刺桐

———《鸡冠刺桐》

花朵的凋零、火焰的寂灭，最容易让人伤感，甚至感到一种悲凉。但如果你超越个体生命的沉浮与得失，重新换一个角度看呢？一朵花落，便有另一朵花开；一束火焰熄灭，便有另一束火焰点燃……生生不息，以至无穷。作如此想，你可能就会理解弘一大师在他将要离开这个世界时，写下“悲欣交集”四个字的真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