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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的背

作者: 大鹏鸟2013/09/08亲情故事

最初记忆爸是什么样子?

像每一个孩子一样,稚嫩的眼眸中爸爸都是高高大大,充满了力量,伸展双臂只够得着他的膝盖,抓住宽大的军裤,抬起脸来仰视那一片绿色。爸爸是一名军人。

童年的记忆就像是一朵朵棉花糖,甜蜜、纯洁,时常载着我的心飘到这里,飞去那边。上一秒在某个时间和时空,下一刻又穿越到另一个地点。

我的家是在南京,部队大院,爸爸的家在上海。小时候跟随爸去过上海几次,对这所城市没有大都市的印象,因为我们的家坐落在郊区南汇,一幢私宅,古朴温馨。那一年夏天,五岁左右的光景,爸爸说要去新厂探望他的叔叔,我粘着他跟了同去,只记得一条空旷的路,走好远才见得到荫,沙土在日头的照射下也显得没精打彩,走了一段,我就像蔫了的豆苗,再也直立不起来。小豆苗很自然就爬上了爸爸的背。驮着我,酷暑下这是一段漫长的行程,途中好似有爸爸讲的故事或是趣事,也许还有我抵抗不住疲乏的瞌睡,我已记不太清。孩子总是父母甜蜜的负担,这段经历,在后来爸爸的诉说里成为了我小小年纪行走长途的褒奖,可奇怪的是我一点也不记得与爸爸携手同行在路上的片断,只留下那段爸爸后背上的记忆。

上学后,爸爸出长差去了北京,一年级的暑假,妈妈带着两个闺女坐火车来到了京城。怕孩子们吃不惯北方的面食,妈妈还带了一袋子大米。可我还是不能习惯北方的水土,病了。生病也会有好处,爸爸带着我在书店买了动画片《大闹天宫》彩色连环画(上),下册过了段日子才出,分两次买齐。当时的我们全然不曾想到,几十年后,我的儿子还会捧着它们看得津津有味。拿着书,我的烧好似褪去了一半,回家的路上,爸爸把我扛在他的肩头,于是我像一个骄傲的将军得胜而归。

既然一家人相聚在北京,爸爸干脆辟出时间好好陪我们玩玩。"不到长城非好汉",好像家里有好长时间还保存着这么一块手帕。长城的巍峨和壮观却不及参观的人流汹涌震撼。在历经了旅途的劳累后,人们四散坐在长城小火车的轨道周围,放眼望去,像是一干逃难的人群。来了,那个喷着粗气的大铁家伙越来越近,人潮涌动着,沸腾了。成百上千的人争抢着,推搡着,拼命想抓住火车的边栏或是扶手。拥挤的人潮迸发巨大的力量,冲散了我和妈妈、姐姐,一片混乱中,我像被卷入旋涡中挣扎着,窒息般的恐惧令我尖声喊叫,越过高高的人丛,我看见了爸爸。他奇迹般地翻越了人群,冲在最前面,两臂抓住火车门边的栏杆,挺直了脊背,脸朝着我们的方向在大声呼喊。他的后方,有无数双手在用力地推他,挤他,抓他,他的背挺得笔直笔直的,就像是董存瑞炸碉堡的姿势。英武的爸爸抢到了整整两排座位,幸运的我也最终和妈妈汇合。后来,好多次我做着同样的噩梦,一再重复那个被冲散,离开了妈妈的经历,多亏有爸爸,那个紧紧抓住门把的英雄形象,像火炬一样总能照亮梦境,一次次把我带回到他们身边。

孩子们的日子过得满足快乐,不知道父母的艰辛劳累。妈妈的单位离家很远,披星戴月为生活奔波,家中事务落在爸爸身上。也许是操劳成疾,也许是长城的那一次留下了伤,爸爸的背渐渐驼了。生活不断地给他的脊背添加重负和束缚,那两个蹦蹦跳跳的小姑娘,不明白怎么突然有一天,强健的爸爸如何连半桶水也负不起,吃力地借助楼梯扶手的力量,缓缓地攀爬一级级楼梯。

日来年往,爸爸弯曲着脊背,像一个渡手,撑载着全家这只小船,一点点地渡过朝暮,渡过四季,渡过我们成长岁月

那一年秋天,高中的我要随学校赴扬州。大院里各家的灯火还未点亮,爸爸推着二八自行车带我出了门。昼夜交替的重幕刚刚拉启,天边的第一抹亮色穿透云霞,织成瓦蓝色的雾霭,笼罩在我们身上。风起了,寒冷凭着秋天的庇护,肆意侵蚀我们的肌肤。顶风、上坡,爸爸用力地踩踏,脊背的线条像流动的山脉,忽上忽下,虚虚实实。我抱着爸爸,让自己缩小再缩小,蜷成一小团躲在他脊背的后面。风,不断地把它斟满了烈酒的杯子迎面泼向爸爸,撕扯着他的头发。第一次,我看见了爸爸大把的白发。踏上汽车,透过蒙着灰尘的玻璃窗,站台上的爸爸向我微笑挥手,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爸爸的身形在晨光中被刻成泛着微蓝的旧相片。曾经把这个记忆中的片断写给了《晨报》,编辑来信答复刊登,文字最终有没有出现在报纸上已不重要,心里面有珍藏就好。

时间,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如今,爸爸的背依旧微向前倾,像一座大山的斜面,棱角分明,瘦削却蕴藏着力量。我儿子的背也有一点微倾,有时会在那么一瞬间,看到了爸爸的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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