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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士桥的雪

2013/01/14写景散文

整整一个下午,在北风感天动地的呼应下,今冬的第一场扬扬撒撒。八士桥的上空,无数的雪,推推搡搡着细密地飞过。落在青黛的房顶上,落在翻滚的锡北运河里,无声无息。有雪的夜晚,同样静得可以,除了小镇深处偶发的一两声犬吠,和千万朵压枝低的雪团倏忽摔下的声响,八士桥沉沉睡入,睡入无边的空灵与寂静之中。

清晨醒来,风静雪止,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伫立窗前,隔着玻璃,有清亮的光芒反射进来,耀眼逼人。楼前的空地上,早起觅食的麻雀东张西望,唧唧复唧唧,惊奇地打量着这雪白的世界。积雪簇拥的锡港路上,车来车往中,寥寥行人裹衣哈气走过。犹记得,初入小镇的2007年冬日,一场惊心动魄的大雪迎我,同时也阻断了上下班的路途。那年那雪,一定也记住了我最初的欣喜、焦虑与窘迫。

小区北侧,雪花映衬下的村庄黑白、安静。远远地望见,一棵棵榆、水杉落尽芳华,瘦瘦的枝条潦草地分割着天空。深入村庄,房前屋后,谁家种植的莴苣、青菜,顶着小小的蘑菇状的雪朵,挨挨挤挤在一起。主干道的一侧,几行鸡脚印开辟出来的道路,倾斜重叠着走出很远。倘若绕行树下,背靠一棵高大的榆,透过细密的枝头,仰望清高如许的天空,作凝神或遥想状,应是一件极富诗意的事情。

抛去日常骑行的单车,沿八文路缓步而行。人行道上,三两孩童欢呼雀跃,顽皮地踏雪。一脚一脚,嘎吱嘎吱,厚实的雪地上叠满新鲜的脚印。北望斗山,那山堆积于雪野的中央。高低错落的林间,绕着低低的雪线,透着疏朗的静美。近身旁,长长的八士港蜿蜒南行。岸脚的茭白草或坐或卧,或潜入水中,枯黄的叶脉清晰可见。风吹,吹皱一河粼粼波光。一群白鹭自芦苇丛中齐齐惊起,扑腾着翅膀,划出的弧线骄傲有力。我试图沿着河岸一一踏勘,那河水弯来扭去,消失在空旷的原野深处。

秋的盛宴过后,寒凉的冬如约而至。村庄之外,盛满白雪的水稻田大片裸露着,单薄荒凉得很。仿佛一夜之间,红的辣椒、紫的茄子、碧绿的长豆,毅然决然地逃离季节而去。寻遍田间地头,除了白净的萝卜、深绿的青菜,还是那般的和颜悦色,实在是少有拿得出手的时令果蔬。相比于秋的殷实丰满,冬日的田野恰如一只空空如也的竹篮。但事实上,积雪显然掩盖了许多秘密,麦苗、蚕豆此刻正安卧于雪被之下,草籽、虫豸等生灵亦已春心萌动,窃窃私语着,静候万物复苏的时节。

卡尔?荣格说过,我越对自己感到不确定,越有一种跟万物亲近的感觉。在如今楼群重压、日渐逼仄的城市,在工业化、城镇化双重夹击之下,人类闪展腾挪的村庄和田野正一片片消逝,内心的迷惘和不确定也随之快速上升。我深信,对于人类而言,惟有走入一块堂堂正正的田野,主动地去亲近自然万物,虚弱的人生便也有了抓手。而一个没有村庄和田野的童年,其文化上是没有根的。就像我以及我的女儿,永恒的故乡已凋敝荒芜、日渐陌生,而只能在无休止的归乡梦里,一次次、一次次地惊醒,宛若悬浮在空中的风筝,永远地没着没落。

中午时分,小镇市声喧嚣。通富街上,早晨还是好好的一堆雪,此刻已化成了一滩浅水,映照着树影和来往行人的欢声笑语。街角的一家羊肉馆里,吃客们热烈地谈着老空,乳白的香气顺着门缝,一拨拨漫上街道,经久不息。熙攘的人流里,搓手穿过安静的老街、雪色苍茫的顾家坝,匆忙还家。此刻,午后的阳光照彻大地,新年的气息一天天逼近。

都说青菜萝卜保平安。在这个寒冷的雪季,历经霜雪的青菜深绿、脆甜,若是自己动手炒上一盘香菇青菜,既方便实惠,又好吃营养。先将青菜洗净切段,香菇去蒂后切片,锅中放油,将蒜片和姜丝爆香,加香菇煸炒片刻,再加入青菜翻炒,最后放细盐出锅。再温一碗地产的老酒,就着腾腾热气的菜肴,暖暖地入口入胃,无比地妥帖与满足。想来这家常生活,还是清茶淡饭,青菜萝卜来得真切平实,所谓幸福的意义也都在这里面了。

在这冬日的江南,在八士桥,一场雪的不期而遇,竟是如此地恰到好处。在我看来,有雪伴着,即便再飘零的人生,也是充满温馨与遐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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