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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张朝钧2018/07/24原创散文

丽百谷草木,埋千古春秋。这说的就是很不起眼的“土”。因了它的不起眼,它的不美丽,它的不文学,对它的溢美之词很是少见。倒是诸如“土包子”“视如土芥”“朽木粪土”等等这些不屑之词,俯拾皆是。

据权威解释,土又称作泥,是沉积于地面上的泥沙混合物,或曰未固结成岩的松、软堆积物。土位于地壳的表层,是人类活动的主要地质环境,也是草木禾菽生长的必备条件,更是生命得以生存的物质来源。因而桑土绸缪、大兴土木、安土重居、开疆展土、普天率土的人类活动此起彼伏、延宕万年。

我家居乡村,祖祖辈辈是农民,所以与土是天结良缘。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脚泥,是我们这些农村人的生活常态;灰容土貌、土里土气是我们比较惹眼的容颜。受了土的影响,低调、忍耐、淡然、平静、沉默也就成了我们这些人的天生丽质。可是,我们即使土得掉渣,自己几乎成了土的一部分,土也丝毫没有让我们生出些许对它的感动来。

一天,一块土疙瘩一绊,脚下的稀泥一滑,我被狠狠摔倒在地上,蓬勃着的荆棘划破了手,血珠嘶嘶地从伤口冒出来。以至后来,每每想起土这个东西,总生出一些恨意,想起土的种种不是来。风惹了土,它扬起漫天灰尘,迷茫了你的眼睛;水惹了土,它涌动滚滚洪流,会毁了江河的清澈、村庄的美丽;人若忽视了它,它会让你栽得很疼。然而,这些都算不得什么,要命的是它悄悄地算计着、静静地等待着我们这些生于斯归于斯的狂妄于一时的过客们。我们的一生,或华丽,或瞩目,或平凡,或无味,或茫而忙的追逐失去快乐,然而殊途同归,我们终将被泥土所湮灭,空留下“古今将相今何在,一堆荒冢草没了”的慨叹!

有一回,我还很年轻,刚从包谷地里钻出来,一不小心碰了路过的一位长得漂亮、穿着华丽的女人。人家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骂道:眼睛瞎了吗?弄我一身土!我连声说对不起。她说:看你那土样儿,跟土巴一样,滚远点。我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我是土咋了,不等哪天你就会睡我下边。她双手往腰间一插:你流氓,我告你去。我一想,我那句话本来想说她哪一天要叫土给埋了,结果说成了这样,自知理亏,一溜烟逃了。晚上越想越啜气,点亮煤油灯,读起书来。这一读,还真读出了名堂,后来能在城里安放一张桌子,也多亏了那次我在那位偶像般的女人面前变成了土巴的一幕。

可恨之人,自有可恨之处;可爱之人,自有可爱之处;土依然。恨吗?恨!爱吗?爱!

有很多次,我经过农田,总要捧起黑乎乎的泥土,细细地端详,细细地思量。我像读书一样读它,终于读懂了。

给土以山坡,它附石而安;给土以平川,它依地横陈;给土以种子,它让它们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给土以垃圾,它把它们化作养料,滋润万物;给土以双脚,它送你去想去的巅峰。这就是土,没有刻意的追求,没有故意的做作,没有烦恼,没有狭隘,没有吝啬,静静地成就着春的莺飞草长,夏的郁郁葱葱,秋的累累硕果,冬的空远辽阔,更给人以快乐和维系生命的必须。

我活了半辈子,已经半截入土了。离开土地好多年了,回想起来活的好累,当我有机会又一次亲近土地的时候,暗暗问自己,当初何不“自然的像土”“天真的像土”“淡然的像土”“宽容的像土”“给予的像土”,顺其自然,顺心而为,放下负累,让心开阔与接纳,成长在每一刻如新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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