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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三章

作者: 田家声2018/03/27原创散文

老井

村庄有两眼老井。一眼位于村中央,一眼位于村西头。老井苫有井房,即使是下再大的雨,去老井担水的人都不会被雨淋着,只是来去路上不方便,弄不好会跌跤子的。村庄是旱塬,老井的水不丰,特别是逢着久旱不雨,老井里就汲不出水来了。打水者往往要将水桶吊下去来回汲五六次才能打得半桶稠泥糨子水,担回家用白矾沉淀一夜,方能食用。

腊月里是用水的高峰,做豆腐、淘菜、蒸馍、洗洗浆浆,要用大量的水。于是去老井汲水者络绎不绝,担一担子水往往要耽误几个钟头。常见男人们夜里不睡觉或起鸡啼摸黑去井房担水,将家里的大瓮小缸、盆盆罐罐全盛满了水,这样过春节就不会遭水荒了。

隔壁二大爷,80多岁了,孤身,自己挑不动水。村小学校的老师发动学生学雷锋,天天派几名学生给二大爷抬水吃,一抬就是几多年,直到1996年二大爷88岁病逝时,水缸里的水还是满的。打水者时有将桶掉入老井的危险。捞桶是件极艰难的事,须数条汉子通力合作才能完成。在大伙中挑一名胆大而粗壮的汉子,于井绳下端横系个棒槌,让汉子骑坐于上,腰中系了保险绳,双手紧紧握住井绳,其余汉子立于井台,手握了辘轳把小心而缓慢地往下吊。井深,光线暗,那时手电筒尚不流行,于是唤得一名幼童回家取来老祖母当年照容的水银镜,立于井房门口,将太阳光线折射到黑古隆冬的井底,让捞桶者看清井底世界的一切。桶打捞上来了,木桶、铁桶、塑料桶,还有桶圈、桶梁乱七八遭摆了一世界。张家、李家、王家前来认领时,少不了给捞桶者带一包香烟或一瓶烧酒,以示犒劳。

涝池

涝池位于村庄最前端。此处地势低凹,下雨天村子里院院落落、巷巷道道的积水都不约而同地汇聚于此,因无法排泄出去,便形成一汪常年永不干涸的涝池。

涝池里有荷,四周植柳。夏日,田田荷叶覆盖池面,袅袅柳丝绕池遥曳。熏风阵阵中,涝池泛层层涟漪,蜻蜓点水,蝉鸣柳梢,一派醉人风光尽在这里。正午,太阳如火球般把大地炙烤得酷热难捱。于是,便有一群孩童赤条着身子在涝池里“打扑嗵”。从田间劳作归来的大人们也着了短裤在涝池周边撩水擦身,尽情享受大自然恩赐的凉爽之意。

村庄后面有片杨树林,方圆足有五六亩地大,不知栽于何时?记忆中那株株杨树若碗口般粗。夏日里杨树绿意盎然,郁郁蓊蓊,这头望不见那头。杨树林是鸟的家园,乌鸦、喜鹊、麻雀常常成群结队出没于林子,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一浪接一浪,与林子里传出的蝉鸣搅杂一起,顿时给寂寥的村庄增添了一派撩人的情趣。深秋时节,杨树叶枯了,黄了,在阵阵秋风中坠落满地。这当儿,村庄里的女人们手持扫把,肩背背笼,一窝蜂似的倾村出动,直奔杨树林扫树叶。“哗啦啦,哗啦啦”,扫得一堆又一堆,像座座黄金山。她们把那“黄金山”瓷瓷实实地揽压在背笼里背回家,倒在场院里晒干,就是煮饭的好柴禾。那时候,杨树林归集体所有,绝不允许私人砍伐。树密,林深,光照差,营养也跟不上,杨树就一直长不大。于是村庄里有人建议,隔一棵砍一棵,把砍倒的杨树分给社员或扛到市场出售。生产队长将砍树申请递交公社,公社的头儿坚决不批,说砍树是挖社会主义墙角,分给社员或出售更是资本主义倾向,宁让其自生自长,也不能犯这严重错误。

直到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村庄将林权下放,分给村民承包。于是人们才依据科学的护林管树办法,砍伐了三分之一的杨树。此后几年,在阳光雨露的沐浴下,树们茁壮成长。据说如今大部分杨树都如脸盆般粗,最粗的两个人还抱不拢呢!

怀念村庄那片杨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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