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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终南散人2017/08/07原创散文

终南山脚下的村庄,总有那么几株遒劲参天的古,掩映着几乎清一色胡基砌筑的房屋,石头围圈的院落,门楣上方偏要镶嵌上几块青砖,砖上镌刻着“向阳门第”、“耕读传家”的字样。

村庄一般都不甚大,几十户、上百户的居多,村中基本上有一主姓,间以数户杂姓,从中也印证了此村庄原本可能就是由一位祖先,经过悠悠岁月,逐渐繁衍发展壮大起来的,所以,村子就以这个主姓名之了,如张家村、王家堡、李家庄、赵家寨。但若是村子由三两个户数差不多的姓氏组成,就不能以其中一姓来命名了,地理形势、典故传说、吉祥祈愿,都是最好的选择,如龙雨沟、凤翔岭、迎驾回、扯衫峪等,如此,便不会有异议,且皆大欢喜。

直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村人们还大都过着相对封闭、闲适的日子,粮棉油果菜肉蛋,都是自种自养自产,唯有那盐巴、铁锅、铁犁铧,还有吃饭用的粗瓷老碗,自己种养不出来,需上集镇或供销社购买,除此,庄稼人一年也进不了几次供销社的门。

居家过日子,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不能缺少,就是放在家家有冰箱,遍地是商店,物资丰富,物流发达的今天,正做饭时,鱼已腌渍好,油也已冒烟,却突然发现少了一根葱,缺了一块姜的时候也是常有的事,尽管左邻右舍家家人在,但以邻为壑,谁不理谁,相互防范已成社会风气,怎好意思去敲人家的门去借呢?即使厚着脸皮去借,相信没有几个能借的到。只好熄灭灶火,下楼去买。但过去在乡村就不同了,家中来了客人,擀长面、漤臊子,却发现也少了根葱,而自家菜园子细葱秧子刚栽上,但不要紧,随便就近走进一家,院内一喊:“他五婶,屋里有葱没?”屋里立刻传来爽快的回答:“哟,大妹子,剩了半根了,我正和面,手占着,院子菜园子多着呢,缺多少,自己去拔!”搭眼瞅去,果然院子篱笆围起来的菜园子,水灵灵的葱挺拔翠绿,于是挑那又粗又长的拔回几根。谁也不当回事,也用不着去还,因为也许过不了几天,他五婶也会来家拿一个刚从园子摘下的笋瓜去尝鲜。

对于农家而言,把五谷从地里收回来,其实才是第一步,要想吃到嘴里,还需淘洗干净,再用石磨子磨成面粉或糁糁,所以那时最闲不下来的是村里的碾盘,一般都要排上号,因为靠畜力去推拉,效率很低。这便会出现明天才能轮上自家磨面,可今天面缸里却已空了。于是,拿着个木升子,又随便走进一家:“她三婆,有面没?先借我一升子。”“噢,是忙种家媳妇,有、有,我给你装!”家里面罐盖子揭开一看:“哟,你看,光剩下黄稍子面了,不弹嫌的话,婆给娃装上!”那时,磨小麦面时,先收的头道面最白,称为白面,相当于现在的精白粉,蒸糕子、擀长面最佳。接下来是通粉,主要用于蒸馍、烙锅盔、搓麻食。再下来就是黄稍子面,麸皮成分大,口感差些。最后一道是黑面,没韧劲,吃到嘴里粗糙,蒸成馒头发酸,更擀不成面条,只能用盐水和面,增加点韧劲,拍压成厚厚的方片片,乡人称其方方子,开水煮熟,井水冰过,蘸上蒜醋水水食用。于是黄稍子面盛满压实,以便多盛些。过了两天,借面的人必定会端一升冒了尖的通粉来还,纯朴的乡里人都是这样做的,感到很正常,若是那天借的是通粉,那么还的必定是头道白面。

至于谁家的桃软了,杏黄了,枣红了,柿子甜了,下树后第一件事就是挑些品质好的,先给左邻右舍去尝,这是送,不能算借,投桃报李,礼尚往来,整个乡村一派和睦,亲如一家。

那时的交通极为不便,出门办事基本上是靠步行,但遇上女儿生娃了,娘想急着去送些红糖、鸡蛋、挂面,更主要的是想看看外孙子,便径直走进村里有自行车的人家,一句“用车子不?把你的宝驹叫我用上半天!”哪怕主家原本也要骑车子赶集去,也会说:“好好!不用不用,你骑!”要知道,那时的自行车真的比现在城里的宝马还要金贵哩!看着车子被乡党借去,后座上驮着女人走远后,主人这才笑眯眯地步行往集上走去。

满地跑的娃娃大了,出落成了小伙子、大姑娘,青春洋溢,活力四射,是该谈婚论嫁了,而上一辈则逐渐走向老迈、离去。人类就是这样一代代繁衍、更替。无论生老婚嫁,都是庄户人的大事,也都要在院中大摆流水宴席,以示庆贺、纪念、感谢。这时,家中的桌椅碗筷就不够了,这种事情,乡党们怎会视若无睹,不用言语,只消一个时辰,所需的一切就都从各家移到了主家的院中,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事毕,又自己主动搬回,连主家都不用劳烦。

也有只借却不用还的。人吃五谷生百病,身体有了麻达,请来郎中先生把了脉,开了三副汤药抓了回来,熬药用的药罐子却不是家家都备的,便向那有药罐子的人家去借,才知已被人借走了,辗转追踪几家,取回家里煎熬中药,待病人痊愈,却不能把药罐子还给主家,必须等主家自己来取要,乡俗认为,若是主动送还,是会给主家送来病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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