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芋头

作者: 樊碧贞2016/12/01情感散文

同事住在乡下。有几分薄地,种有各种时令蔬菜。到收获季节,总会拎来给办公室的人一起分享。

这不,他又拿来一袋芋头。同科室的人都分得了一份。

芋头,我是很熟悉的,算不得稀罕物。以前住在乡下,母亲总爱在自留地里种上一些。还说这东西实在,吃了经饿。

儿时,对芋头印象不深,但却喜欢它那张开如荷叶的叶子。夏日的午后,母亲在芋田里劳作的时候,我就躲在芋叶下玩耍。阳光从叶子的间隙漏下来,我追着点点光晕,在芋田间钻来钻去。

有时,会遇上下雨。母亲也不慌,摘下一匹芋叶让我撑着回家。雨珠在叶面上滚来滚去,摇摇欲坠。我紧紧抓住芋秆,小心翼翼地走着。快到家时,我突然攥着芋秆摇了摇。芋叶上的水珠,就滚落我一脸。我怔住,随后开心地笑了。

那是十岁以前的事了。后来,去外地读书。在食堂里也吃到过芋头,却不如老家的好吃,入口硬,不柔和。写信问母亲,才知道芋头也有好几种。我们老家种的叫香芋,容易煮,吃起来香、粉。于是,就格外想念母亲用芋头做的菜。

用芋头做菜,方法很简单。芋子常用来红烧或煮汤,“芋娘”则会拿来炒丝丝。那时也没有什么调料,就放点油盐和姜米。现在看来,那是种朴素的吃法,可其滋味却特别的香浓。

前不久,读《小窗幽记》,看到“拥炉煨芋,欣然一饱”,心里暗暗称奇。这样的吃法,好有情趣。想想,依稀记得在以往的岁月里,有过那么一次,便止不住那份欣喜。有年冬天,下了大雪。一家人围着火盆,说着闲话。好像是父亲突然说了句有点东西吃就好了!也许当时父亲只是无意的感慨,母亲却站起身,从角落里捧过来一些芋头。带皮的,就那么围在了火盆四周。母亲说,过一阵子,这芋儿就煨熟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们都有些着急,央求母亲看过好多次。终于等到母亲说可以吃了!我们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拿。母亲急呼,慢点儿,烫到手。我剥了皮再给你们。那些看起来粗陋的芋头,在母亲的手里逐渐白起来。递到我们手里,还冒着热气,吃起来香喷喷的。

回头去看,那时的日子并不比现在好过,只因为一家人在一起,再贫寒的日子,也让人心里暖洋洋的。

工作后,回老家的次数少了,自然难吃到母亲种的芋头。住在城里,时常会有一些消息左右你的消费倾向。譬如,某一个周日,就听人说,市场卖的那些芋头是用药水洗的。我虽不信,却因为这些似是而非的说法,打消了购买的念头。以至于后来同事送的芋头,也被我冷落在厨房的角落里,半月未动。

之所以没动那些芋头,还有一个原因是刨皮过后手会发痒。因此,我对芋头那层棕色的表皮心生畏惧。

没过几天,母亲从乡下来到了城里。她看见了那堆已经有些干瘪的芋头。这么好的芋头,再不弄来吃就浪费了!说完,母亲找了一块竹片,开始刨起皮来。由于放的日子有些长,那皮,很不好刨。我劝母亲丢了算了,母亲却说,你做你的事去。这芋头,是同事送你的,丢了算咋回事!我没再吱声,拿了把刀,准备帮把手。母亲直摆手,说她一个人就行了。

那个晚上,我又吃到了母亲做的芋儿绿豆汤。那芋儿香、软、粉,孩子吃了一个又一个,肚子撑得溜圆,还不肯放下碗筷。嘴里直说,家婆弄得菜好吃。母亲就笑了!随即,她进了厨房。奇怪的是,过了好一阵子她都没出来。我进去一看,母亲正在灶上烤手。娘!我叫了一声,眼泪流了出来。

傻女子,我的手大气,一会儿就没事了。母亲微笑着说。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母亲的手其实跟我的一样,也会痛、会痒。只因为她怕我们遭受那种痛痒,才独自揽下了最难受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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