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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南豆腐香

作者: 董竹林2017/05/08优秀散文

吃大锅菜,是故乡的传统习俗。大锅菜里,肉可以没有,但豆腐却少不了,没有豆腐,就难称乡间的美味了。因此,冀南的故乡,很早就出现了“没有豆腐不成年,没有豆腐不成菜”的说法。

故乡位于冀南太行山东麓,在漫长的农耕历史上,春秋少雨,素有“十年九旱”之称。这里闻不到稻花香,难见滚滚麦浪泛金黄。是土地的仁厚,在哺育农民种下的庄稼。西汉淮南王刘安发明了豆腐,这种以豆子为原料制作出来的食品,经过赤日下的颠簸煎熬,迈着艰辛的步履来到太行,竟像胡杨树般在故乡扎根了,并在岁月的长河中悠悠飘香。

南宋诗人白甫在《舟次下蔡杂感》里写道:“山下农家舍,豆腐是佐餐。”淮河中游,老百姓每日的餐桌上,豆腐不可或缺。但在冀南我老家,曾兵火不断难得太平。过年过节了,很多人家都割不起肉,有块豆腐下锅,也算吃到了好东西。豆腐,既是粗粮细作的产物,也是百姓饭桌上的珍品。

老家做菜时,豆腐切的块大。即使怕豆腐放的时间长了,让霉菌给弄坏了,顶多用油炸一炸,给豆腐表面加层油。或把豆腐放在盐水罐子里,用最传统的办法,让豆腐不变质。故乡少有人做“臭豆腐”,即使吃起来再香,也不愿意让一个“臭”字亵渎了豆腐固有的馨香。

“二十五做豆腐”,这个年俗,在故乡代代相传。这一天,是很多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一条街巷、一个村庄的人,一年当中唯一一次一起做豆腐的时候。用钢磨磨豆浆是近几十年才有的,过去都是用石磨磨。大户人家,有成缸满袋的豆子,又有牲口拉磨。小户人家,谁家也没有成瓦缸的豆子存着,便几家凑凑,合起来做一撮子豆腐。你一升,我一碗,就是只有一捧豆子拿来,也没人嫌少,最后保准会有一块儿豆腐过年。将豆子放在缸里或桶里用水泡上一夜。泡透了,就搁到石磨上磨浆。磨大些的,用人推,孩子们也能在磨杆前加把劲。磨小些的,就由家长们轮流着用手拐了。

做豆腐的场所,可以是一户人家的灶火房,也可以是牲口棚的储料间。两扇磨有直接安在磨盘上的,有架在一口大锅或大缸口沿上的。上下两扇磨盘,上动下静,如天地般叠合在一起。切合着的两扇磨面,其凸起的纹路阴阳相对,终生相依不舍不弃。那扇运动的磨盘,围绕着磨脐,在故乡的大地上,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在一辈又一辈庄稼人的手下,不停地旋转。一圈一圈,似星斗在转,日月在转。仿佛一个又一个的轮回,花开花谢,冬去春来。转动的磨盘,磨出了无数个父母家人对幸福生活的期盼,也磨出了元代诗人谢应芳写的“工夫磨得天机熟,粗滓禳倾雪汁香”那些优美诗句。

豆子磨成浆后,他们用布单把里面的豆渣滤干净,便点燃柴火煮浆了。点卤水需要谨慎,都是找村里经验多的人过来。找来的人,用勺子盛了卤水,在翻滚的浆锅里顺转几圈、倒转几圈,目不转睛,大气不出地盯着锅里的变化。明代诗人苏平在《咏豆腐》里写道:“百沸汤中滚雪花。”到了这时候,点卤水的才敢把勺子丢掉,长舒一口气。

一茬一茬的孩子们,喝着大人递过来的豆腐脑,感觉热乎、柔软、香甜。这时,灶膛里火苗、马灯乃或橘黄的电灯光,映照着父亲和乡邻们的脸庞。锅里的热气像淡淡的青雾,将光影人声氤氲起来,使得眼前的场景格外温暖。

斗转星移,豆腐,在故乡人心目中的地位没有变。这一古老的食用珍品,在乡村仍保留着诚朴、古老的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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