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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永久的悔”

作者: 任文2018/03/21亲情故事

按照乡俗,父亲去世儿女们七日里不能出院门,守在家里。三个妹妹母亲说说话,给予安慰。我们兄弟三人在收拾杂物,清扫院子。无事,坐在一起说话,话题总离不开父亲,那些往事历历在目,回想起来不由人伤悲。

父亲一生为我们兄弟姊妹操劳,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苦日子想方设法让我们有饭吃,有衣穿;八九十年代为我们盖房子、操办儿女们的婚事。父亲一生辛苦,老年多病几次住院,耗尽了精力,在他八十岁生日之后总没有熬过年前冬日第一场降寒冷的侵袭,悄然离开儿女们而去。

父亲一生勤劳、节俭,历经荒年日子过来的人总爱唠叨花钱要省些,珍惜好日子的不易。我们兄弟姊妹年年有人给他买新的衣服,可父亲总舍不得穿新的,叠放在箱子里,翻着这些崭新的衣服让人心酸……父亲好像预先知道自己这一天的来临,事先已准备好了一盏长明灯,那些他没有穿的布鞋,那些平日他用的打火机、刮胡子刀片、螺丝钉等,分别装在塑料袋子里挂在卧室墙壁上。其实,一些零碎杂物平日就该扔掉的,可父亲舍不得丢弃。整理杂物,睹物思人,难免伤心,不由自己。

翻阅父亲留下的杂物,其中有四个记事的小本子。按时间顺序来说,一是七十年代初期的记事本。这是父亲自己制作的一个小本子,外包牛皮纸,用针线缝制的,小三十二开本折叠成正反两面书写,格子是用蓝色复印纸印制而成。纪事内容除了日常随生产队安排活路外,值得一提的是一九七三年元月七日的一篇日记,从字体看不像是父亲亲笔所写,疑似别人代写,有父亲在某次开会上的表白发言,明显印记了那个时代的痕迹。读到父亲这则日记,想到父亲那年不过36岁(父亲与我同一属相,牛年人),正是人生最好的年龄,也是人生完全责任的年龄,听党话,跟党走,做一个本分的庄稼人。那年,我才12岁上小学,父亲常常教育我,怎样做才对,不能出错。父亲的日记虽然有的地方用词不确切,可表达了一个庄稼人的心声,让人肃然起敬。看日记笔迹不像父亲所写,但话语中所表白的意思应该属于父亲的意愿。那个年代,学毛选,背诵语录,饭前请示,睡前汇报,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印记很深。

二是七十年代末的记事本。靠挣工分年代铅印的记事本,表格头有“年月日”“做啥活”“应得工分”“盖章”类别。记录的是1979年2月5日至12月28日的琐事,包括父母亲及一同干活的邻家,内容有拉粪、抬木头、修公路、打胡基、种蓖麻、犁地锄麦、拉化肥及队上开会等等。琐碎事,生活杂记。

三是未标明年代的记事本。这个本子是印刷品,蓝色格子。从中间的一张彩色插页看,两面印着“毛主席语录”,应该是七八十年代时期。日记本外用硬纸板糊着,所写的页码是满满的文字,密密麻麻的记录着种庄稼的收成情况。不过,这个本子没有写完,还有十多张空白页。

四是土地承包后的记事本。塑料皮日记本,本子内页离线、松散,中间夹杂记事的烟盒、药盒硬纸片,不过二十几页。记录门前、沟里掰玉米(黄玉米、白玉米)的斤数,那块地用化肥的数量,如“8月17日种小麦”之类的农活。此外,最后一页记录着我们兄弟姊妹六个的电话号码,家里安装有固定电话,便于父亲与儿女们随时联系说说话。

父亲的记事本不仅仅留下这几本,我知道父亲爱动笔记事,偶尔还与母亲争吵。自从土地承包到户后,每年种庄稼父亲都要记载好耕种的亩数,所用肥料的多少,种子的数量。一块地经父母亲精心打碎土块按比例拉行耕作后,种上玉米、小麦、大豆、小豆之类的庄稼,待收获季节,父亲最留意的是那块田地收了多少,每收获一块都亲自用秤称量斤数,记好。清算一下是丰收了还是欠收了,这种频繁的事父亲总是乐于去做,绝不许别人说他的一个“不”字。有一次,母亲从山坡上放牛回家,顺路从后山沟的坡地里帮父亲捎回一袋子玉米,因不知堂屋那堆是后山沟坡地的玉米,便顺手倒在一堆玉米里,结果受了父亲的一顿大骂,我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发那么大的脾气,好几天里也不跟母亲说话……

父亲的记事本,纪事纪实,文字简短、朴实,见证了他一生的劳作。可以想象父亲写下那一笔笔庄稼丰收时的喜悦情景,我为父亲一生的勤劳而深感自豪。父亲的记事本我收下了,没有丢弃,我要带回城里收藏起来,留作念想。

夜深,窗外下起了伤悲的小雨,正如我哀伤的心情。翻阅父亲的记事本,让我想起父亲去世 前一周的来电,让人后悔不已。父亲打电话说他自己怕不行了,让我回家看看他。因为工作上的事,说好过了这段时间再回家,从父亲的话语里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也没有再心多想。谁知,这竟然成了我与父亲的最后一次通话。二弟半夜打电话父亲病重,我赶回家看到父亲突发病已不能言语了,从他眼睛流泪中知道我回家了,只能用微弱的手势表示了。这竟成了我的“永久的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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