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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头戏团

作者: 孔令建2017/07/06情感日记

在外打工的岁月孤独常来袭击心头。写在眉睫上的乡愁,更是催人欲泪。躺在工业区茕孑的床席上,看着窗外一团洇洇的圆月,我常常想起白山黑水之外的故乡和妻儿。

这时,空际里一阵锣鼓的遽响,立刻将我出窍的魂儿拉回到现实的喧闹中。接着悠扬的笛声、沙哑的歌声、沧桑的琴声、婉转的二胡声,宛如一阵错杂的乱珠,齐齐迸溅在出租屋的白墙上。从昏暗的大集体宿舍、飘着汗渍味的流水线涌出的脚步声、嘻闹、呼朋唤友之语,像一阵季候风一样,卷向了一块空地,尘土飞扬的迹象告诉我:街头戏团演出来了!

街头戏团来演出之前,会有一辆破旧的大卡车,碾碎黄昏的暮色。大卡车两侧的护板上,贴满了一幅幅涂着性感少女的宣传画,画面浓艳的色彩能将夕阳的光芒吞噬。车厢前头,高插着几面飘飘的彩旗;披红挂緑的条幅,在车斗的上空招惹着晩风。护板两旁,伫立着数个风骚十足的妙龄少女,她们齐齐穿紫着蓝,袒臂露腹,向路人展示着一种逼人的青春和魅力。少女中还有一个手执高音喇叭的头领,以一种怪腔怪样的高音调,推销着她们的表演绝技。那刮刮的叫声,有一种阳光的穿透力,把工业区所有郁闷的地方都敲醒了!

夜幕刚刚降临,街头戏团的舞台便在工业区的一块空地上扯了起来。一阵强劲爆裂的音乐响起,随伴着高音喇叭尖锐疯狂的叫嚣,街头戏团的演出开始了。

首先出场的是一位衣服褴褛的白发老头,他一手柱着木质的柺棍,一手执着青花瓷碗,唱着:“我今朝漂泊远方,为了生活,我离家别井,露宿街头……”歌声凄恻不已,哀情迭起,挟裹着一股人世的沧桑与无奈,连连撞击着工业区的耳膜和厂房的面颊。加之打鼓的、点钹的、吹笛的、配音的,那渲染效果强烈的集体伴奏,凄凄转转,如江水呜咽,原野悲鸣,令在场的打工者无不暗然伤怀,泪湿衣襟!逼真精到的演绎,换来了悲悯的打赏,纷纷有围观者走出圈子,将身上的零票投入场地中间的铁罐子。

接下来就是那些青春勃发的舞女上场了!她们常以一种极具煽情的动作吸引眼球,以增加观众的打赏力度,令男人击掌,女人发笑。夜幕下的工业区一时间充满了娱情的味道,春天的味道,不同于生产车间的味道。这些象吉卜赛人一样浪迹天涯的民间舞者,为了拓展生存空间,会偶尔亵渎一下艺术的正统与高贵,把艺术看作是一种谋生的手段,令观者在深情感叹之余也顿掬一瓣同情之心。她们所编创的流动、漂泊的、大众化的青春舞蹈,是走出了玄奥与艰深神台的舞蹈,它通俗得就象工业区低贱的草木;加之它毫不设防,任何人都可以围观;它没有凝视的距离,不存在欣赏的隔阂;它不用咀嚼消化,就能直接灌入打工仔的心坎,象骨头汤一样。打工仔没有时间,也舍不得掏腰包,去正规的大剧院欣赏艺术大师们高雅的“挥洒”,只能抽空看一看这些“打游击”的街头戏团,他们“下里巴人”的表演。看好了,就投数角零票,几元茶烟钱,看不好,拍拍屁股就走,根本不存在任何遗憾和损失。

街头戏团的种类繁杂,有断腿缺臂的残疾人聚团唱歌的,有耍猴弄棍的,有捉蛇变魔术的,有连唱带跳最后趁机贩卖膏药的……但不管哪一种街头戏团,他们漂泊的、底层的演出,易使人同病相怜,诱人走出出租屋和流水线,消磨晚夜的寂寞。在异乡打工的岁月,我无数次用他们的演出,止息我的乡愁,融化我对故乡和妻儿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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